史书上也用的是『纳』字,而不是用『娶』。
袁熙自己还有一个妻子,正儿八经的吴氏。连袁熙去幽州上任的时候都很谁便的丢下了甄宓,让甄宓像是佣人一样去『留养姑』。当然,这里面或许还有点甄宓当年还没有长开的关系,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张三爷么。
不过这些并不是重点,而是甄宓第一次品尝到了权势压制之下的那种阶级差距。
从小就被称之富贵之命的甄宓,等真进了袁氏家中之后,并没有真的就『富贵』起来。因为所有人都不会将甄宓所谓的『富贵之命』当做一回事,毕竟从春秋到战国,再到秦汉之中,从旧贵族到新世家,从割大腿肉侍奉主人到躺冰上鲤鱼自投,只有想不到的名头,没有吹不出来的事情,所以甄宓的『富贵之命』又算是什么?
乡巴佬的自我吹嘘而已,包括袁熙在内都不会将其当回事。
原本在家中的贵小姐小公主,到了袁氏家中成为了呼来喝去的使唤仆人……
就算是妻子的身份,也要被袁氏家中袁绍夫人一大堆的婆婆,压制得屁都不敢放一个。差不多就像是后倭国内,皇太子媳妇戴个不合适的手套漏出了一截不到三寸长的胳膊肘,都会上升到皇室体面的高度,然后要下跪谢罪,被批判几个时辰外加写检讨书一样,像是袁氏这样四世三公的大家族里面的规矩,也是远远超出了甄宓的想象。
但这才是第一次的打击。
就像是历史上袁氏府邸里面的老太婆以出卖甄宓来取悦曹老板来换取免死一样,甄宓则是早早的被袁尚像是丢出去的一条宠物狗一样,被送到了长安来取悦斐潜……
关键是甄氏上下,包括甄宓的兄弟都还真配合,一点都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而现在,则是第三次的打击,并且是让甄宓最为痛苦的一次。
虽然说天生聪慧,但是第一次的年龄还小,对于世界的认知还不足,懵懂之间便是以为那些责备和刁难都是应该的,倒也没将心思放在个人情绪上,只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公婆。
第二次,则是充满了自我牺牲的幻想,觉得自己长大了,可以照顾甄氏了……
因此在这样的精神支持之下,甄宓倒也尽可能的要在斐潜面前展现自己的个人魅力,却很失败的撞在石墙之上。论容貌,或许甄宓更胜一筹,但是除了容貌之外,便是几乎一无是处了。
而已经长大一点的甄宓,也意识到了容貌这个东西,会随着时间而消减,青春才几年?若是没有一点本事傍身,等到自己花容月貌凋谢的那一天,被像是老狗一样的扔掉么?也就是哪个时候开始,甄宓才开始认真在做着商业的这些事情。
看着自己带来的这些人,一点点的在长安发展而开,然后越来越大,招募人手,扩大商队,开发新产品,反过来销售到了冀州去,甄宓才在其中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而不是只是仅仅只是凭一张脸皮。
最终,这个甄宓自己寻找到的意义,又要被自己的族人剥夺。
家族大于一切。
所以就应该一切都无怨无悔的奉献给家族?
或许早几年,甄宓会真的这么想,毕竟在冀州那一带,流传的便是这样的思想,谈论的也是这样的论调。
甄宓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依旧是在冀州,定然没有当下的勇气!
因为来了长安,因为到了三辅,因为见到个更多不同的人,因为有了青龙寺大论的各种新奇思潮,最关键是因为离开了甄氏的大本营,一切都靠自己,一切都是自己一点点搭建起来之后,猛然之间才发现,自己来掌控自己人生的这种乐趣!
不用刻意的,小心翼翼的每天一睁开眼,就去看谁的脸色好不好,然后才能决定自己今天的天气是阴天还是晴天!
可是现在,甄尧来了。
带着宗族里面的命令,没有商量,没有怜悯的命令。
毕竟甄宓是女的……
又没能膀上骠骑将军,那么也不知道会便宜谁啊?万一甄宓那天头脑发昏,找个小白脸什么的,然后一倒贴什么的,岂不是要少了好多钱?
在之前放心不管,那是甄宓小打小闹,跟冀州甄氏大本营还是有些差距的,到了后来斐潜开通了西域,各种香料制品如惊天波涛涌动而来,顿时就将冀州甄氏大本营仅有的优越感冲击的七零八碎。
想想看,一个普通的木盒子,大概只能赚一个五铢钱,刷上漆,可以赚三十文,在垫上丝绢,大概可以赚个百文左右,而这样的空盒子绕一圈,再从长安那边装上了西域香料制品回到冀州,售价就是成千上万!
这差价,自然让人疯狂!
在超额的利润面前,许多商人一不小心就将人给丢掉了,只剩下了商,只有纯粹的买卖,还会有什么人性和亲情?
可是甄尧也万万没有想到,之前被他们推来送去,像是一件精美的商品一样,没有情感没有怨言,似乎是事事都顺从的甄宓,如今也会同样爆发叛逆之心,而且还是最为疯狂的反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