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有人跟上,斜着眼看曹操,也是口中振振有词,『我等忠心为国,便是心中这浩然正气!见死不救,非吾辈所为!』
『天下英豪虽不能比,我辈亦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方不负平日体察圣贤之言,亦不辜负天子厚恩!』
『颍川乃吾之家乡,岂能坐视其乱乎?救火乃本分之事,实在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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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曰,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国家」。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是也。如今家国有难,吾辈自当挺身而出,岂可自闭于内,充耳不闻乎?』
『正是如此。吾等皆为读书人,自然当有浩然气……』
一群家伙,嘴上说得都是一些光面堂皇的话语,不知道是因为平日里面习惯了一边说场面话一边做龌龊事,还是因为自身害怕需要说一些壮胆,反正每个人就像是正义使者,民众护身一样昂首挺胸的往代表参与救火的红旗那个方向而去。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在这些人口中,那些走向白旗的,没有参与救火的官吏,就像是做了多大的错事一样,是属于胆小之辈,是没有家国的观念,是愧对于俸禄和天子的厚望……
读书人,有人确实是读到心中,有人则是读到了肚子里。
狗肚子里。
喊口号如山歌,有人唱了十几年,从未真正进过山,还自诩为得意,居然以为这是正常的,真有了机会,好不容易进一次山,竟然不是感觉亲切和荣幸,而是惶恐和不安,甚至到了山中之后,竟然不会唱歌了,待出来唱一句,一开口就唱错了。
郭嘉站在荀彧边上,冷笑。
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不是认为对就能对的。更不是人一多,道理就能对的。
在什么山头,当然要唱什么山的歌,这一点倒也没错,但是问题是山头都没找对,再加上心中有鬼,山歌怎么可能唱得嘹亮?
为什么心中会有鬼,有惶恐,有不安?
动不动就是你们都闭嘴,听我说?
很简单,是因为这些人知道自己是有做错了的,只不过不愿意承认而已。
知错犯错,知法犯法,知道正确的应该是什么,但是看到别人去做了也就跟着去做,然后嘴皮上还要高声唱,天长日久之下自然就从内心当中生出了鬼,以至于言行不一精神分裂,也就不足为奇了。
郭嘉在冷笑,而荀彧则是用目光在红旗之下寻找着……
荀彧还未忘了之前郭嘉说得那件事情,他要辨认一下在红旗之下这些闹腾的,发出各种堂堂之言,说得比唱的还好听的家伙们当中,是不是有有一些人被感染了其他的颜色。
大汉是红色和黑色的。
那是血和铁。
张角曾经一度想要更换掉大汉的颜色,想要换成黄色,因为张角认为,黄色是泥土的颜色,是曾经哪些如同沙尘一般不起眼的百姓的颜色,但是张角最终没有能够成功。
荀彧认为,在山东,在颍川,在纯粹的红与黑当中,应该不容许其他的颜色存在了,可是郭嘉竟然说已经有混进来的杂色了。
这让荀彧不安,怀疑,也同样激起了斗志,他要将这些混进来的杂乱颜色都找出来……
可是荀彧没有想到的是,他在红旗之下探寻和审视的目光,却被这些站在红旗之下的家伙认为是鼓励和支持。要不然荀彧为什么都不去看站在白旗之下的那些人呢?看着我们,就说明重视我们啊!于是这些人便是越发的兴奋起来,口号如同歌声一般响彻天地。
作为郭嘉和荀彧,以及相关的一些核心人物,比如夏侯惇任峻,还有早早就投向了曹操的钟繇等,自然不需要去站队。等到了其余百官,大小官吏都站得差不多了,曹操便是转过头,对着一旁的夏侯惇点了点头。
夏侯惇微微吸了一口气,旋即举起了手,然后指向了那些在红旗之下的人,『全部都有!与某拿下!』
兵卒微微一愣,但是转眼之间便是立刻大声而应,然后扑了上去,将那些站在红色旗帜之下的大小官吏全数踢倒捆绑起来。
一时间全场错愕。
就连天子刘协都以为是曹操,或是夏侯惇搞错了。更不用说那些被捆绑起来的大小官吏了,甚至还叫着什么『错了』,『冤枉』之类的词语,企图提醒曹操他搞错了方向,更应该抓起来的不是那些躲在家中不出来救火的家伙么?
『丞相……』刘协疑惑不解的问道,『这……这是为何?』
曹操微笑着,拱手说道:『回禀陛下……昨夜,不是走水,而是为乱啊!』
『这……』刘协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但是又像是没能够完全明白。
曹操看了一眼天子,便是继续说道:『若是走水,救火有功,然而如今作乱,却假以救火之名,行匪贼之事……呵呵……便以天子为愚钝之辈,可随意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乎?』
天子刘协这才略微明白了过来,但不免还是有些困惑,『丞相,这其中……』刘协指了指在红色旗帜之下,那些被捆翻的官吏说道,『难不成在其中就真没有出来救火的?如此岂不是冤枉了?』
曹操摇头,笑道:『都不冤枉!』
『昨夜之时,社稷有颠覆之危,乾坤有倒转之险!若不是臣早早布防,令人严守皇宫,若是有乱贼冲撞宫城……』曹操缓缓的说道,『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值此危急之时,愚钝如臣,亦能以天子为重……然此等之贼,便是去救火了?去何处救火?自家之火么?危急之时,既有余力救自家之火,何不前来拱卫天子,护卫朝堂?!』
曹操斩钉截铁的喝道,『若有一人是在昨日夜间,在宫门之下拱卫者,自当不仅免死!而且有功!可惜,可惜啊,这些堂堂大汉官吏,拿着大汉俸禄,想着却是自家房屋薪柴!竟无半点社稷之念,大汉忠孝!假救火之名,行龌龊之事!该死,该杀!』
『……』刘协不知道要说一些什么好,沉默了片刻之后,又指着那些站在白旗之下的官吏说道,『如丞相所言,岂不是无所为,反而有功了?』
『无所为,自无功!』曹操沉声说道,然后轻蔑的扫了白色旗帜的那些官吏一眼,『仅是无过免死尔,何来功勋之说?只不过昨夜未曾添乱,又是诚行一致,未有假言冒功,故当可一用,不可大用是也。』
说完,曹操也不再和天子刘协解释,甚至也不和那些哭喊着冤枉的家伙多说一些什么,只是冷冰冰的从牙缝里面蹦出了一个字:『斩!』
刘协手臂微微抬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说一些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没做。
刀起!
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