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皿转身架起身后台阶上黛鸾的双臂,一转身就按在了最前方的座位上。按照原来的座次,他们四个人又坐了下来。这下他们看得更清楚了。几个人拿着长枪耙子,还有大网,趁没什么人注意这边时把那两个猛兽往回拖曳。两扇铁栅栏徐徐降下来了,扣在地上时发出了巨大而沉闷的声响。
半个时辰后,人们悉数入座了,自然难免有为座位争执的人,不过运气很好,没人找他们的麻烦——大概是人多的优势。东北角的人分散了些,山海瞟了一眼,看到一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甚至还大一些的女人,正在那儿清点核对方才人群的下注。光线很暗,看不清。
真正的妖怪就要出场了。对于阴阳师来说,这是他们经常打交道的东西,但对这些过去只能在故事里听,在话本里看的普通人,这种视觉上的冲击要令人期待得多。
因为獠牙没有刺进他们的身体。
因为血流成河的不是他们而已。
在这里工作的工匠与伙计,脸色都有些沉。看得出,这两个家伙一定是尚未驯好的。
水虎相貌狰狞,平日生活在水中,除了口中,连它胃里也生满了牙齿,能将所有吞进肚子的猎物咬得粉碎。它的背上覆盖着坚硬的盔甲,下身有着锋利的虎爪,连最坚固的岩石也能轻易切碎。它的耳朵能听懂花鸟鱼虫,飞禽走兽——甚至人类的一切语言。而它的身体可以随心所欲地隐匿起来,常人别说抓,连见都难见上一面。
它喘着粗气,口中黏稠的涎水走一路淌了一路。每向前一步,身后的地面都被划出了可怖的痕迹。单看那些爪印,不论如何也猜不出是什么动物留下的。此外,还有一路水迹。
另一边的涂山怪鸟倒是在通道里横冲直撞,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简直像是被人丢进场里的一样。它的体型比起水虎来并小不了多少,但那双健壮结实的腿令人无法忽视。在其他东方的国家,它被称作以津真天。每隔一年,它们身上都会长出一根纯金的羽毛,它们的栖息地通常也有着丰富的黄金矿藏。
这只怪鸟的精神状态很差,毛的成色很脏,翅膀也不愿意伸展开,或许已经有些萎缩。它一进场就紧紧盯着面前的水虎,与它绕着半圆,时进时退,警惕得很。它长长的尖嘴里向外冒着黑色的液体,一样很黏稠,像是某种油脂一般。黑油顺着它的嘴角下滴,落在地上时会突然燃烧,在地上留下零零散散的小火堆,顺着它走过的地方划出弧形。
水虎偶尔会消失,但很快便显露出身形。看样子,它也很疲惫,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让自己隐藏起来。当它发出低沉的、威胁的呜鸣声时,怪鸟便同样扣紧了长嘴,嘴边会迸发出刺刺拉拉的火花,并传来类似摩擦打火石的声音。
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黛鸾不断地摇着头,尽管没有人注意她,尽管这么做没有任何用处。
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