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车是没法开进虞家的,他们只好带着医疗器材,扛着担架往院子里赶。有丫鬟打着灯笼给他们带路。庭院的灯早就点上了,明亮的光让石头、植物与流水的造景别有意境。奇花异草叫不出名字,树木又一个赛一个高大,每一棵都上了年纪。不愧离蚀光很近,这一代的风貌都保留着旧时候的韵味。
但是莫惟明和其他的医生并无心欣赏,而是急促地跟紧了领路丫鬟。在路上,他们听她慌慌张张地说,制服袭击者的管家流了不少血。也多亏了九方管家反应快,才没有更多人受伤。麻烦的是,袭击者是潜伏在家族内部的人,所以安保再强,这次也防不胜防。
“谁打的电话?是你么?”一位医护问。
“不是……是大小姐。”丫鬟停顿了一下,“她当时也是慌了神。按大少奶奶的规定,家里多大的事都不许外人介入。大少奶奶怕是要责罚她,我们这些下人也不好做。”
他们赶到出事的地点,却看到一个男人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他留着利落的直短发,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衫,有下人帮他拿着件儿黑蓝色的褂子。他旁边的桌上摆着一盆热水,还有剪刀、纱布、药膏。一切都看着干净,莫惟明却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的血腥。
水换过几次才显得清澈,冒着热气,盆边的毛巾还泛着红色。他把白衬衫换掉了,衣角却能看到新血濡湿的痕迹。地面也是,还有没来得及擦干的血迹。他的手臂上缠着厚重的纱布,却面不改色,石雕一样僵硬无情。
“辛苦几位了。但如你们所见,一切都处理妥当,不必劳烦你们。大小姐和老人都已经休息,希望你们不要过多打扰。其他人没有受伤,也不需要你们帮些什么。虽然夜半三更打扰你们非常抱歉,但你们可以回去了。”
“开什么玩笑……”莫惟明听到同事抱怨,“医院的电话是轻易能打的么?而且我们出诊没有被赶回去的道理。至少让我们检查一下伤势,确认没有大碍才能离开。你们的处理手法未必是专业的,若是落下后遗症,又成了我们出诊不利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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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说一遍,请回吧。虞家上老下小,经不起外人叨扰。让我亲自送客就不体面了。”
站在门口的莫惟明皱着眉走进来。他听这声音,有股莫名的熟悉。而当九方泽与莫惟明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突然站了起来。
这个人……他果然是见过的。莫惟明后退一步,心里却暗自回忆起来。
四年前,五年前,还是更久前?那时候,这个高大的男人显得比现在年轻。应当是他本人没错。庞杂的思绪在莫惟明的心中横冲直撞,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位先生,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如果只有您一个人受伤,只需要我们替您检查伤势,重新消毒,用专业的手法包扎才是最为安全的。生锈的金属接触伤口,或是误入了其他的碎屑,对您的恢复都很不利。而且在电话里,虞小姐提到有人持枪,这若造成了贯穿伤,根本不是简单的包扎就能够处理的。倘若您出了什么意外,这虞家失去一位得力的管事,定会元气大伤。到那时再有小人趁虚而入,就得不偿失了。”
即使他刻意提到大小姐,九方泽那仿佛固化的皮囊也没有任何情绪流露。他意识到莫惟明并不是好打发的主,不如把话说得再明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