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都说了,你应该换个角度来思考问题。”
滂沱的大雨似乎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依旧坐在大石之上的剑北东重重地灌了一口酒液,光着背脊沐浴着雨幕的他随后也将自己的目光从远方依旧还在不断涌动向前的玩家潮水上收回,微微地瞟了一眼距离不远处的巨石下方,此时正背着巨大长剑、笼罩在斗篷阴影之下的雪灵幻冰:“你想知道的那些过去,并不是只有我们才会了解的东西——倒不如说,从我们口中问出这些情报的可能性反而更小一些吧?我们可不是纯粹为了找到他或者帮助他而跑到这里来的。”
“曾经身为小队主攻手兼剑圣的你,性格自然也如同传说中一样随性得多。”对对方此时所作出的回应毫不在意,雪灵幻冰将自己的兜帽扯得更低了几分:“那你又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留在此地的?”
“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语殇也在这里了。”朝着黑色斗篷身影后方的营地俯瞰了一眼,剑北东再度仰头灌了一口酒液:“语殇的意愿便是我剑刃的指向,若是语殇不愿意继续待在这里,那我也会立刻拍拍屁股走人。”
“……我也不想一直用这样的借口纠缠你们,因为从我之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与你们之间的‘交集’是段青先前一直极力避免的事。”雪灵幻冰用低沉的话音打断了自己一段时间之后的沉默:“连名字都已不再是段天峰的他,现在也一直想要舍弃自己的过去才对吧。”
“舍弃过去?”
发出了一声带有醉意的冷哼,名为剑北东的男子居高临下地斜起了自己的眼睛:“就算是曾经的断天之刃,这个世界也从未按照他想要的模样转动啊,强行对抗世界意志的下场他既无比清楚也早已承受,只不过这个世界的意志现在正在悄然发生改变而已——怎么?听不懂我说的话?”
“听不懂也无所谓,反正这不是一直自以为飞出了鸟笼的金丝雀可以理解的东西。”低了低自己的头,依旧沐浴着大雨的剑北东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而且你现在不也一直追究着他的过去么?这岂不是也和他想要舍弃的意愿相违背?”
“我只想知道这里面关于我的那一部分。”隐蔽的双拳收紧又松开,雪灵幻冰再度开口的声音也显得非常弱小:“譬如——你们是否知道三年前的那场婚约?”
“……现在一算,大概应该说‘四年前’了吧?”似乎惊讶于对方此时所提出的这个问题,剑北东的眼皮微微阖起了少许:“不,准确地说,婚约应该是更早之前的事情,自从你们双方成年之日起,你们段家和楚家的父母双方就已经做下这个约定了。”
“若是段家和楚家没有出那档子事的话,想必这个婚约还能继续维持下去。”说到这里的他露出了一丝丝无奈的笑容:“结果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两边的家主双双归天,一切看上去是那么巧合,充满了浓浓的阴谋味道……”
“曾经的克鲁希德,也是因为这种不可知的力量压迫而解散的吗?”雪灵幻冰不由自主地问道:“你们难道就没有尝试过将段青手上的这份财产保留下来?”
“凭我们各自家族的实力,无论是什么样的客观问题,我们都有自信解决。”剑北东声音低沉地回答道:“但是主观上的问题却是我们无法解决的,在那个时间点,已经没有人想要继续维持那个风雨飘摇的阵地了,就像——”
“若是你坚持履行那个段家与楚家之间的婚约,纵使他真的失踪了,也没有人会强行代替你解除这份关系,不是么?”
又是一段难以言说的沉默,与之相伴的还有那来自剑北东的话语中升至极点的讽刺之意,双手垂立在原地的雪灵幻冰此时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到了灰蒙蒙的雨幕里,半晌之后才带着嘶哑的犹豫声音打破了这份几乎渗透到每一份呼吸中的痛苦:“当时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也不可能与他发生任何的感情,如果重新回到那个时间点,我……应该还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理解,大家族的大小姐嘛,肯定是要借机彰显自己的心气,摆脱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锁。”举手弹了弹空中的雨点,剑北东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所以你也应该可以理解我们,因为我们遇到的情况也是一样,人心一散,队伍自然也就不好带了,没有人愿意、也没有那个能力和自信,将当时的克鲁希德继续维持下去。”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不能再停滞不前。”重重地出了一口气,雪灵幻冰将自己沙哑的嗓音驱散掉了少许:“我已不再无知,段青也已经是我的……男人,凭借现在的身份和立场,我应该可以把他从这种状况中拉出来。”
“——”
斜着眼睛再度望了对方一眼,没有做出评价的剑北东闭着眼睛重新恢复了仰头灌酒的模样:“那你想知道什么?”
“三年前……不,四年前发生的一切,还有段家家主与楚家家主真正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