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剑的轨迹溢出的光辉,将逼迫而来的刀刃全数扫落后,又辟出一条可亲自进攻深入的崭新道路。话虽如此,仍然不会改变走错一步就当场毙命的状况。
理查一边神速地走在生与死的境界上,不断喃喃自语地述说着并非给他人听,而是鼓舞自己的话语。
“或许,能够抵达你的条件,我是有所不足吧。”
仿佛是与自己的誓约一般。
“但是……”
“论速度,我会赢过你。”
············
赌场旅馆“水晶之丘”最顶楼。
蒂妮。
她是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的御主,也是发自心底向他行臣下之礼的少女。
她是一族为了完成复仇,花费数代才“制造完成”的巫女。
蒂妮的部族不隶属于教会,是代代继承力量,并延续下去的土地守护一族。
这个部族受到无数的魔术师与部分权力者,从魔术世界的内外两侧双管齐下施加压力,最后终于屈服。他们为了总有一天夺回土地,以及为了这片一族守护至今的土地,如同字面表示的一样,不惜做出了“献身”的行为。
在新诞生的孩子身上,都刻画了魔术刻印。
他们透过利用与西洋魔术多少有异的理所刻出的花纹,作为土地的灵脉与魔术回路本身的通路,并强行相连起来,培育成魔术的“触媒”。
其为,一件心愿。
其为,一场奇迹。
其为,一声呐喊。
其为,一条回路。
其为,一样祭品。
其为——以成千上万条生命熬煮成的成串诅咒。
管理土地的魔术师们,其行为与和土地缔结誓约实为同义。
那是名为誓约,极为单纯无瑕的诅咒。
要是土地的灵脉之力转移到自己无法抵达的地方,便会丧命。
作为受到诅咒的回报,魔术师能借由让自己的性命与土地的灵脉同化强化力量,虽然不到能够无咏唱的地步,但是能以最卓越的效率不断使出强力的魔术。
这些人强行对土地扩展魔术回路,再将其让孩子们继承下去。
蒂妮也是作为次世代的祭品而诞生,更是在受尽苦痛折磨后,要将其基因与刻印传承至下代继承人的装置。
蒂妮有十二个哥哥,以及九个姐姐。
但是,这些哥哥姐姐,已经全都“被土地纳入其中”了。
这些为了让人身的魔术回路与土地的灵脉同化所付出的牺牲,最后终于让蒂妮具备足以行使超越其父水准的魔术力量。
接着,次代的子孙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凡是有素质的人,都将与前人步向同样的命运道路。但是——
圣杯战争阻碍了命运的行进。
这是魔术师们当初从蒂妮的祖先手中掠夺土地的目的。
而现在,那些篡夺者即将要达成他们的夙愿。
土地守护一族立刻推举蒂妮,开始教导她学习圣杯战争的知识,以及用来战斗的魔术。
一切都是为了让蒂妮成为圣杯战争的御主。
而且,他们视蒂妮如同族长般敬爱也是事实。
虽然也存在着不满蒂妮,意图谋反的人,但毕竟在一族中是属于少数派。
同时,他们也明白一件事。
这名应该献上敬意、视为族长的少女,同时也是将用尽生命成就大业的祭品——是为了打入名为“夺回土地”诅咒中的,“必须彻底耗尽”的触媒。
但是,蒂妮不是只懂得让族人教唆使唤的可怜傀儡。
她自己也已觉悟,要彻底耗尽生命去面对这场圣杯战争。即使那不是部族的意志,而是受到代代继承至今的宿命所操控的念头也一样。
因为蒂妮自幼就接受了自己是为了“成为诅咒本身”对那些篡夺者魔术师降下报应而活到现在一事。
而现在,那个蒂妮只能瞠目结舌地将眼前的光景烙印于脑海中
如流星般不停落下的宝具星群。
每一件武器都缠着足以使人联想到神话时代的玛那,不停切开毫无感情的战场氛围。
蒂妮现在正身处赌场旅馆“水晶之丘”的最顶楼,利用远见的术式掌握地上的情况。
从最顶楼直接往下看,或许只需以魔术强化视力即可做到,但是蒂妮身为人的性质、魔术师的危机察觉能力,以及身为御主与英灵连接通路后而开启的种族本能,都再再拒绝以居高临下的举动观看自己的英灵—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如果她是老练的魔术师,就会毫不犹豫地居高临下观看了吧。
又或许,那个举动可能招致英雄王的不愉快,但那又是另一回事。
蒂妮甚至觉得透过使魔窥伺都是不敬之举,但是因为英雄王与恩奇都一战时已经默许过让她从远方观测了,所以蒂妮判断,这样做还在不可跨越的界线之内。
“不愧是吉尔伽美什大人。
另一名弓兵确实是强敌,但是那位大人的能力,肯定在他之上,
小主,
至于那名可怜的剑士,已撑不住了吧……”
如此思考的瞬间,蒂妮稍微屏了口气。
透过远见术式看到的画面中——剑士仍然活着。
而且别说还活着,他甚至开始渐渐地能应付英雄王的攻击了?
“那名英灵……到底是……?”
剑士。
在圣杯战争中,是获认为最优秀的职阶。
根据蒂妮的部下事前所做的调查,从那些运来要当作触媒的遗物中,可以推测幕后黑手阵营恐怕是想召唤出亚瑟王。
而且还有得到情报指出,同样置身于幕后黑手阵营,名为操丘的魔术师从中国本土运来了与“始皇帝”有密切关系的遗物,这个英灵会以什么职阶显现,甚至无法预估。如果运送遗物的人,是幕后黑手的魔术师,那就无法轻易抢夺了。
说起来,当蒂妮得知带着“吉尔伽美什的触媒”的人已经踏上这片土地的瞬间,她就下定决心,自己该缔结契约的英灵(英灵),就是这名她该侍奉的王——据传乃一切王之源头的英雄王,别无其他人选。
至于另一名弓兵——阿尔喀德斯,以及自称是亚马逊人女王的骑兵呢?
即使见过那样不寻常的英灵,蒂妮仍然深信不疑,英雄王将会一直赢到最后一刻。
从相连的魔力通路感受到的魔力,是多么尊贵、傲慢,让一切万物都想侍奉他的王之气魄。
可能成为敌人的,顶多只有英雄王自己称为“朋友”的那名枪兵吧。
蒂妮心想,若是如此,在最后的引导之刻来到前的这段期间,所有对手被俐落排除已是注定之事。
“剑士乃最优秀”这种说法不过是个基准,是早已从脑海里驱散的情报。
然而——
“好快……”
蒂妮被迫领悟了一件事。
的确,既然是讴歌为最优秀的职阶,即表示无论是何种剑士,一定会具有“突破了”某个范畴的部分。
他就是如她推测的亚瑟王?还是别的完全不同的英灵?蒂妮还不清楚。
即使观察透过远见的术式看到的剑士,蒂妮也不认为他的灵基足以与英雄王,或者阿尔喀德斯并驾齐驱。可能和自称希波吕忒的亚马逊人女王相当吧,感觉得到似乎稍微比她强了些。
但是此时此刻,在吉尔伽美什“国王的财宝【Gate of Babylon】”的猛烈攻击下,那个剑士仍然还活着。
不是像吉尔伽美什的朋友枪兵一样,全部迎击对抗,更不像现在正与警察队对峙的阿尔喀德斯一样,承受所有宝具的攻击,剑士是用闪躲的方式,不断地避开所有的宝具骤雨。
虽然他偶尔会用手中的剑,打掉几把闪烁光辉的宝具,但是那个举动也压抑到了最低限度需要的场面。
如果只是不断在逃窜闪避,蒂妮倒还能理解。但是最为异常的是蒂妮感觉得到,那个剑士的举动并不是消极的逃窜,而是明确地在“积极进攻”。
“怎么可能……”
看到剑士正缓缓地逐步接近吉尔伽美什,蒂妮的脸颊滑过汗水。
“他的速度……还在加快……?”
············
教会后方广场。
躲在广场种植的树木后方,少年——弗拉特看到正在教会与邻接的建筑物上方进行的攻防战,不禁感慨道:
“太厉害了……那个金色的人虽然攻击也很作弊,但是不断在闪躲的另一个人也不输他耶!就好像在玩动作游戏时可以无限使用紧急回避指令,而且还是一直用取消技的状态呢!”
『你的举例……都挺庸俗的呢……』
抱怨似的传递念话的人,是恢复成手表模样的英灵——班尼特。
与弗拉特缔结契约的狂战士班尼特,可视为一半灵基的宝具遭到阿尔喀德斯所夺后,受到了超乎寻常的伤害。
即便不作为一位英灵,仅仅作为人类恶意的化身,他刚才被夺走宝具力量的情况也相当于是被触及到了根本——他的恶意被另一股恶意吞噬了。
因此,他才变身成仅需耗费少许魔力量就能成形的无机物。
这一切仿佛命运一般。
所以……轩浩先生是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的情况,才让自己来参与圣杯战争的么?
班尼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虽然被夺走‘恶意’即‘力量’让他现在的状态无比虚弱,但这似乎并非完全的坏事。
反过来说,正因为‘恶意’被夺走了,他现在反而更加接近人类了。
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这原本就是他跟随轩浩现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为此想要接触圣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难道圣杯也具备这样的力量?
可那不是圣杯吗?应该是相当神圣的东西……怎么会吞噬‘恶意’呢?
一时间班尼特无法想明白。
但现在不是想事情的时候。
『那么,我们也该行动了吧?』
“可是,班……狂战士先生,你真的没事了吗?”
『就算我说要撤退,你也打算找个理由搪塞我,一个人跑去帮助警察队吧?虽然我们才相识不久,但我已经大致明白你的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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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啦……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正义的伙伴吗?”
听到弗拉特困惑般的说词,化成手表的英灵传来念话。
『你应该不是吧。不过,先不论你的老师对正义与邪恶的概念如何,他是那种“会做到底”的类型吧?既然如此,身为他学生的你应该也会模仿才对。』
“……真头疼耶。班尼特先生,你连我的内心都读透了吗?”
『只要不是直觉非常差的人,谁都会明白你。不过,虽然你不是会毫无计划就闯入敌阵的笨蛋,但计划本身就蠢到极点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我必须成为能为你引导方向的人。』
“放心啦!我也打算要活着回去啊!我非向大家炫耀你的事不可呢!”
『没有更好一点的理由了吗?』
班尼特享受着这段玩笑般的对话。但那就像是为了分散痛苦,而不断与人对话的伤患一样。
『算了。我知道比起去战斗,你更适合从旁支援。我就彻底做好准备,辅助身为支援者的你吧。』
“……的确没错。”
弗拉特没有刻意问班尼特:你已经不能战斗了吗?
因为就连从他的角度来看,班尼特也已经明显虚弱。
名为宝具的概念遭夺后,目前班尼特的灵基明显不稳定。
但是,弗拉特又另外问班尼特:
“……打倒那个人,可以让狂战士先生的灵基复原吗?”
『心知肚明的问题不需要问我。你“看到”了吧?』
“……是的。就我所见,灵基已经完全融合了……该怎么说呢……就像是融入感觉非常恶心、像烂泥般的物体之中……”
『是啊,就算消灭那个,那份力量八成也不会回到我身上了。不过那种东西本就是我想要舍弃的,放心好了,我并不在意。』
班尼特这么一说,弗拉特沮丧地表示:“话虽如此,这样一来你的力量的确会大打折扣,看来以后做事情需要更加小心谨慎了啊。”
『所以你在意的只是这个吗?亏我还以为你是在担心我而感动。』
“我真的是关心你的信我……不过当下的情况有强大的力量也很重要,这是事实吧?”
『好吧……这我倒是无法否认,不过……力量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吧?否则一开始这场所谓的圣杯战争最后的赢家就只会是一个人。这些英灵甚至都没有出场的必要。』
“你是说……轩浩先生吗?”弗拉特闻言微微一惊。
他虽然思考过轩浩先生的强大,但这样听班尼特说出来却是另一番感受。
班尼特可是不弱的英灵,如果不是恰好被刚才的那个家伙克制,即便对方是‘半神’,胜负犹未可知。
『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吧?』
“好吧好吧~要是能让那个金色的人和他发生冲突,移动到别的地方就好了,但是……”
『那名金色弓兵,就是你的老师提过“绝对不能靠近”的对象吧。如今我也明白他的意思。那家伙,对任何人都是平等的灾厄。基本上,我们只能采取隐密行动了。』
两人思考,有没有办法能在短时间内重振态势,去掩护警察队。
话虽如此,实在没有能好好思考的时间。
毕竟不知道正在上面越打越烈的弓兵与剑士,什么时候会有战斗的流弹打到这里。他们不觉得警察队能与那名英灵对峙得太久。
“我再使用一道令咒增幅速度,去带走医院里的那名少女如何?
『根据警察局长那里得来的情报,那名少女正受到神秘的病魔侵蚀脑髓。所以,我无法赞同在没有警察的协助下,强行带走少女的做法。虽然感染别人的危险性不高,但是没有警察协助就带走她的话,难保那少女的身体撑得住。更何况,原本预计要带她前往的教会,现在可是那副德性。』
看到金色弓兵如同门神一样,伫立在教会屋顶上,弗拉特又烦恼地说:
“那么,用结界之类的加以隔离,让他们看不见我们怎么样?我之前和教授一起去墓地等地方时,学过很多种隐蔽行踪的模式喔!”
『要是这么做,夺走我力量的那名弓兵,会将整座医院都轰成灰烬吧。我想对那名英灵来说,要做到那种程度,应该是易如反掌……慢着。』
“咦?”
『好像有人来了。』
班尼特暂时停下对话,提醒弗拉特警戒周遭。
弗拉特向周围集中意识,发现他们隐藏身影的植树前方,不知何时有道身影接近过来。看到那身影的瞬间,以御主身分登录于仪式参与者中的弗拉特,顿时明白对方和班尼特一样,是以英灵身分显现的存在。
同时也了解到,对方不是战斗方面的英灵。
接着,班尼特立刻变身为巨大的狼形之躯,像要威吓对方般发出怒吼:
“停在那里别动!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