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的话再次印入他的脑海,他现在何尝不是有着相似的感觉,船上发生的一切正如眼前的黑暗,他看不明白,也想不清楚,潘从右擅长官场斗法,但对刑名一道却并不精擅,难得的是他懂得术业有专攻的道理,自从案发后他很少干扰谷雨的判断,充分尊重他的意见,谷雨感动之余也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以他的性格更加不敢急于求成,直到要将真相看得清楚才敢动手,否则行差就错害的不单单是自己一条性命,这船上有他尊敬的上官、有意气相投的朋友、倾慕的爱人,忠诚的士兵、等待受审的犯人,不能让他们因为自己的错误受牵连。
白天安慰小白的那句话,其实也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他隐隐有种感觉,这船上有只凶狠的猛兽,它拥有冷静的头脑、残忍的手段,正冷冷地打量着船上的每一个人,只要被它盯上随时都会成为它的猎物,和这样的对手过招,谷雨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夜色更深,只有水波荡漾的声音催人入眠。
黑暗的船舱中,老崔和几名弟兄被单独关了一间,几人挤在一张大通炕上,老崔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中着实憋得难受,谷雨来过后范新城又来了一次,话里话外都在试探他的真实目的,晚饭后老郭更是上门挑衅,只是门被范新城锁了,双方隔着门叫阵,难听的话在这些当兵的嘴中骂一个时辰不带重样的,最后还是潘从右闻讯而来,才将老郭驱赶走。
老崔也是曹克攀手底下的老人儿,和老郭一样都是曹克攀的老弟兄,心中自有一份骄傲,结果被人当做叛徒又是审问又是谩骂,只气得心肝脾肺肾没有一处不疼的。
身边的士兵被他吵得受不了:“我说老崔,你别折腾了,老实睡觉不行吗?”
老崔一骨碌爬起来:“这房中蒸笼似的,又热又闷,你们还能睡得着?”
“睡不着。”那士兵爬起身,身边几个弟兄也都陆续爬起来:“憋屈,妈的,这是把咱们当犯人了。”
“曹将军不在了,这帮兔崽子就想着骑到咱们头上拉屎。”
“还有那老郭,落井下石的王八蛋。”
牢骚声此起彼伏,看来每个人都憋了一肚子气。
“别他娘的废话了。”老崔重重在床上一锤:“老子要撒尿,你们谁跟我去?”
“那不是有尿桶吗?”
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这话老崔的火气腾地升到脑门:“这屋里屁大点地方,谁要是敢给我在这儿撒尿,老子捏爆了他的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