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巧如意手!”
随口草撰一句招名,久创之招轻取道域拳宗。
荻花题叶反腕格去,这一下出手奇快,铁枫零缩手不及,已被他五指拂中了手腕穴道,只觉一股强劲的热力自腕而臂,自臂而腰,直转了下去。
强劲的内力又自腰间直传至腿上,绝情萧瑟站立不稳,身子一侧,拧腰半转换步卸劲,飞脚便向狄飞惊小腹踢去。
侧身避过魁星踢斗,荻花题叶拔足便抢向铁枫零身后,右手使虎爪手,抚上绝情萧瑟背心正中,左手使扁鹊拈针拿她后腰。
内力到处,绝情萧瑟但觉灵台发麻后腰酥软,微一痉挛,要穴遭封,整个人便即倾倒。
毫不恋栈抽离双手,狄飞惊身形忽退,眼前是如影随形的三尺秋水耀日生光。
剑竹亮节枯叶剑凌厉挥洒,不留半点余地。
随手使出一记凤尾手,荻花题叶右手绕个半圆,欺上去抓住秋水寒手腕一扭,右肘乘势抬起捣向剑竹亮节下颚,忽听微风飒然。
目如鹰隼,杀气盈溢,情知生死攸关,沉默寻隙见缝插针摸至狄飞惊身后的戏人间起手双钩歹毒纵横——
赶尽杀绝!
右钩竖压扣往肩胛形拟无常索命,左镰横过抹向荻花题叶脖颈。
扭腕扯带秋水寒右手竹剑上扬,挡在左肩斩镰来路。
隔开镰刃锋口之后,铁箍似的虎口再一吐劲捏碎腕轮,逼得剑竹亮节迫不得已五指箕张,撒手弃剑。
枯叶剑巧妙以斩镰为支点,猛然由戏人间腋下反转切身疾旋回手,落入狄飞惊掌心,跟着斜斜贯穿人间无常肩头乃至胸腔刺破心脏。
横抹五指一松,荻花题叶左手倏翻移花嫁木,抄握吴钩一转,平平挥出,嗤的一声,颈现血痕,秋水寒竟是饮恨当场。
“公子……”
双膝重重坠地,满腔赤忱的无常临死前的唯一念头,仍是希望主上能可安然!
生命的最后一眼,看着此生最为敬慕的身影慢慢被阒寂冰冷的雪白覆盖。
“令人动容的主仆情谊,他们二人愿意为你肝脑涂地,那你呢?”缓步踱至绝情萧瑟眼前的荻花题叶问,“尚且活着的你将来会替他们报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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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仁得仁,死何怨尤。”铁枫零道。
对于死亡,作为覆舟虚怀自创设起便存在的元老早有共识。
“那你为什么不死呢?”狄飞惊说。
指代不明的幽幽话语抒发戏迷心底深切不满。
说着,他还摸了摸绝情萧瑟弧线优美的玉颈,找准脖后第二和第三颈椎间的骨缝印下痕迹。
亲手解放血神的战犯却靠着出卖同志得到洗心革面弃暗投明的机会,转向幕后成为所谓的监察者。
不同于记忆里的梦虬孙,身陷两难境地的天涯乞子尚且有选择其中一方与之并行到底的决心,哪怕是杀身成仁。
而坐视西风横笑亡逝的绝情萧瑟却为故人血脉站上同志的对立面,更甚者到后来直接成为四宗对付休琴忘谱的袍泽。
但凡绝情萧瑟死在革命当中,现今荻花题叶对其都会是另一种态度。
可惜她没有……
全然不理铁枫零疑惑目光的狄飞惊话锋一转揭过此节:“或者换个问题,于内战中家人俱殁的你在将来有可能的话会替他们报仇吗?”
绝情萧瑟沉默了一会儿,说:“冤有头,债有主。”
“怎样的头,怎样的主,受人煽动的群众能算罪犯么?如果算,不愿意给他们改过自新机会的领袖,是要怎样建立崭新而和平的秩序?”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灵活反向道德绑架的荻花题叶接着说。
“而倘若不算,午夜梦回时的你是要怎么面对九泉之下的一众亲族?要知道,你的生命可是以他们的死亡为代价。”
铁枫零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她说:“我无法替他们做决定。”
所幸狄飞惊也并不期待得到答案,攻心举动目的只为念头通达。
一抒胸口郁气的他心情舒畅不少,语气亦自轻缓,恍若情人在耳边的悠悠轻叹,但是他那双多情艳丽的眼中却分外冰冷,甚至带着一丝冰凉的笑意。
“姑娘不妨亲自问问他们。”
荻花题叶说完最后一句话,掌缘化刀突然斜削绝情萧瑟后颈。
一道闪电般的弧线眨眼划过铁枫零颈项……
明昭曦
星光升起,薄雾凄迷,弥漫了一卷绝妙图画。
水声潺潺,如在耳畔。
图画般的山林间,还亮着一点点灯光,映着一幢幢石案亭台、竹篱茅舍,也映着溪边钓竿林立。
风声中似乎隐隐有丝竹声传来,衬着瑶碧般的流水声,使这图画般的山谷,看来更平和而安详。
蓦地湖上一阵波澜泛起,其中一根渔线骤然绷断,弦音立止,随即便闻屋里传来一声长叹。
下一刻,门扉洞开隐士现迹,怀抱古琴白发朱颜,琴曰不世并,人唤逍遥游。
“披蓑百载学髦髫,古今事,水底明昭;揉丝一曲念奴娇,往来者,世外逍遥。”
万籁俱寂的清幽气氛中,一条萧疏轩举的身影慢吟诗号逸步出尘,意态闲雅器宇轩昂,身穿白衣直缀作文士打扮的休琴忘谱形相清癯。
一别经年重返故乡,昔人风采依旧,值得浮一大白。
莫名心情颇佳的狄飞惊于是不紧不慢同样念起诗号来:
“封笔藏墨卷不开,啼笑梦初皆非哉。弑向迷曰斩邀曰,杀矣汝生一字哀。”声如金玉,只是话中气韵隐露些许不祥意味。
逍遥游目光缓移落在狄飞惊手上提着的一个灰布包袱上,心底不安至此得证——
“铁枫零死了。”
“没错,晚辈杀的,不用谢。”
大方承认的荻花题叶随手把包袱往下一丢,由死者披风临时充作的包袱登时散开,骨碌碌滚出一颗六阳魁首来。
然后他就看着记忆里道域改革进程中为数不多的牺牲者俯下身去,为亡者阖目收殓。
“前辈生气了?”见状,荻花题叶不由小心翼翼地问。
“求仁得仁,想来绝情萧瑟早有觉悟。”看了眼有些拘谨的小辈,休琴忘谱遂道。
“没错,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得到肯定的狄飞惊大胆点头,示意深有同感,“亲缘俱丧只身立世未免太过孤独,所以我送他们全家团聚去了。”
轻咳一声,逍遥游端肃隽刻的面上似有裂痕。
眼前人行事作风同情报中大相径庭,饶是处变不惊若休琴忘谱,也一时有些拿捏不准荻花题叶精神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