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风弼羽足足烧了三次厨房。
荻花题叶双耳何其灵光,当即淡淡瞥过一眼,跟着历数士心几日来之疏漏。
“另外,让你和面,结果弄得满室皆尘,处理禽类漫天鸡毛横飞,好不容易给你一个轻松点的工作洒扫寓所……”
结果士心企图依葫芦画瓢,顺手一个风行裂千方毁了一间客房,这种行动力是要让狄飞惊怎么相信。
刚巧靖灵君近来留任剑宗操练醉梦无花,彩虹山峰恰好空出供以两人暂居。
“所以——”荻花题叶口吻认真,“在你能真正独立生活自理以前,我不考虑搬回四季一时。”
小主,
“那是我祖父名下的产业。”士心忍不住顶了句嘴,微微提高的语声意在强调房产归属。
哪知荻花题叶神色分毫不动,冷容冷言,径自淡讽回敬:
“懂得以前任宗主嫡孙身份自居了么,好现象。”
须知此前凯风弼羽一直回避此点,回避应有的责任,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前人遗泽。
这个时候就懂得以前任宗主嫡孙身份自居了么?
听出弦外之音的士心一怔,语塞的他只好转而回身忙活去了。
若否怕是今晚只能露宿郊野。
不同于荻花题叶信手施为木海成潮组构成宅,灵力控制尚浅火候的凯风弼羽只能选择从木匠做起。
之前他在阴阳学宗的时候乃是小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等粗活可是从来没干过。
想到这段时间的经历,士心越想越生气,越想也越委屈,到最后全部的怨念汇聚在一起,握着匕首狠狠地就是一砍,砍倒老大树木。
伐木削刨,割树枝、剥树皮,按部就班照前辈口头点拨搭建树屋、铺地板等,一直干到金乌西沉方才建好。
咕咕咕……
摸了摸不争气的肚子,后知后觉感到腹中饥饿的士心鼻尖一阵翕动。
转头看去,狄飞惊屋前暖烟滚滚,却是在烹煮食物。
又过少时,香气一阵阵的冒将出来,教人口齿生津。
他一定是故意的……凯风弼羽内心抓狂。
荻花题叶也并非没有教过士心日常求存所需技艺,只是学宗宗子较寻常百姓儿女落下得实在太多。
囫囵学习的知识权且潦草过活尚可,想要短时间内恢复往日富贵待遇,那是万万不能。
就比如膳食一道,荻花题叶的庖厨手段较士心高了何止十倍。
眼下他随手揭开藤皮屉盖,晚风所挟香气更浓,水雾散去,九只青箬角黍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竹篦上。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见状的凯风弼羽这才惊觉:“竟然快到端阳节了吗?”
中原,天气渐渐变得炎热起来,转眼就到了五月初四,翌日便是所谓的天中节,即端午,古人相信,这一天乃是一年之中,阳重入中天的时候,天气最是燥热。
眼看着天空中阳气渐密,那是蛇类一年一度的大劫。
不单单是因为温度的变化,更因为端阳节乃是万民之所祝,到处都是贴五毒,喝雄黄酒,放黄烟,都刚好克制这蛇类。
尤其是坊间茶馆酒楼流传诸如白蛟传奇的话本更确凿证实了这一点……但这些都不妨碍梦虬孙的胃口大开。
儿时饿肚光景太多,长大了总是吃不够,尤其是在体力大量耗损的时候,更是如此。
梅香坞里,急急赶到抓包逃家太子的梦虬孙有言在先,要抓只半死不活的鲲帝王储回去,当即抽棍相向。
一场陡然而开的遭遇战最终以红梅姐出面解斗而告终,
看在此地主人的份上,兼之见风转舵的北冥觞见机得快,率先服软,梦虬孙只得罢休。
尽管惨遭愚弄的心情未散,美食却不可辜负。
这夜,适逢端阳将至,紫燕、柳霞裹了几只粽子给北冥觞作点心,甜的是猪油豆沙,咸的是火腿鲜肉,端的是美味无比。
寸步不离盯着鳞族太子以免对方落跑的梦虬孙亦得大饱口福,一面吃着,一面喝采不迭。
二斤糯米下肚,只觉犯了食困的乞罗八景打了个哈欠,已感魂飘神驰。
暧昧的困意后潜藏得是更为汹涌的情潮,周身发热心火自生的梦虬孙顿感一阵气躁,竟是情迷酣醉之兆。
酒不醉人人自醉,饮了口杯中物的北冥觞口吻低叹夹杂笑意浅浅。
“醉雄黄混以百里闻香,”那是一昧苦茶,更是一种烈酒,“正合龙脉所嗜。”
似是早料会有今日的鳞族太子出逃前临走抓了一把醉雄黄带在身边,嘱托柳霞姑娘混入粽籺当中。
至于百里闻香,性嗜此道的乞罗八景怕不是连血管当中都流淌着苦茶因子。
“不必谢我,梦虬孙。”
那就是乞罗八景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心怀不轨,有意替故人开窍顺带欣赏窘态的北冥觞先是封住梦虬孙穴道,跟着拍了拍手。
门扉洞开,计划中莲步姗姗的歌伎并未来到,映入首渡人世一遭之鳞族太子眼中的,却是——
随心不欲!
“心怀不轨,下药迷情,卑劣!”出鞘的名锋剑指北冥觞,伴随一声娇喝——
“你,罪无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