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情并不复杂,三言两语,几人的关系已经明明白白。
那妇人姓俞,男子姓陶,和张曲仁一样,三人都是牵岵帝国红蠖王国水关寨人氏。
女子和男子乃是邻居,两人从小一块长大,经常一块游戏玩闹,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然而,女子成年以后,正如那名旁观者所说,嫁给了张姓修士,换来的是她爹娘的平安。
男子伤心欲绝,却无可奈何。
直到三年前,水关寨的修士平民,全部被杨珍送入空间。
这个崭新的世界,再也没了妖族的压迫,修士也不像过去那样,高高在上,一手遮天,两颗原本死寂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
后来,借助张曲仁加入小五行阵,经常在外演练的缘故,两人终于找到机会,旧情复燃,成就了好事。
……
“陶大喜,俞莲姑,以上陈述,你二人可有异议?”
“有。”男子耷拉着脑袋,闷声闷气道:“是俺闯入莲姑家里,强行侮辱了她,她是被迫的。俺犯下的事,俺都认了,愿杀愿剐绝无怨言,只求不要牵连无辜!”
“不!”女子尖叫道:“跟大喜哥无关!都是我,是民妇主动去勾搭他。我不守妇道,我下贱!大人,你给,给大喜一条活路吧,他家中还有老父呀!”
大堂之上,张曲仁脸色铁青。
裴简转过头和他低语了几句。
“啪!”惊堂木拍下!
“此桉判决如下,陶大喜,强闯民宅,侮辱妇人,罪行确凿,供认不讳!按我安平镇律法,斩立决!”
“俞莲姑,无罪释放!着家人领回,好生看守,不得闹出事端!”
“轰——”栅栏外喧嚣四起,有拍手叫好的,也有唉声叹气的,还有名老者看着像是男子父亲,在旁边老泪纵横:“大喜啊!你怎么这么湖涂呀!”
陶大喜低着头,一声不发。
“不要——”俞莲姑身子前倾,急促道:“民妇……”
话音突然中断,杨珍看得真切,却是被那张曲仁以术法堵住了咽喉,不得出声。
“张师弟,”裴简脸色一沉,压低嗓音道:“公堂之中,不得阻人发言。”
张曲仁冷哼一声,双手一拢,冷着脸不再说话。
女人的声音重新传了出来:
“此桉断得湖涂,民妇不服!”
“你待如何?”裴简探身问道,脸色同样不好看。
“裴大人,”俞莲姑喊道:“如果你真的要判大喜哥死罪,请你,将我和陶大喜一起处死吧!”
说着,“砰砰砰”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额前已是鲜血淋漓。
“你这是何苦?”裴简劝道:“无论是定性为和奸,还是强奸,陶大喜都无可饶恕,死罪难逃!你还年轻,咱们安平镇又是难得的人间福地,今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张师弟……”
他看了一眼中年道士:“张师弟说你性格单纯,年轻冲动,容易意气用事,受人蛊惑。这次的事情,他可以不计较。只要你跟他认个错,以后在家谨遵妇道,好好跟着他过日子便是!又何必做那不智之举!”
“裴大人,”俞莲姑惨然一笑:“在你看来,民妇此举愚不可及。然而民妇和大喜,原本就是竹马之交,自小两情相悦,生死相托。无奈那山之域,非仙人不能护佑我爹娘安全,民妇情不得已,只好托庇于张仙人的羽翼之下……”
“如今我爹娘已死(注1),民妇在这世上,已孓然一身,再无牵挂。”俞莲姑昂起脖颈,视线扫过堂上,在张曲仁身上微微停留,神色逐渐变得坚毅:
“我等凡人,不过数十年生命。如果这几十年,还不能和心爱之人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纵然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和路边的石头有什么区别?与其委委屈屈苟活一世,民妇宁可像那璀璨一时的夏花,瞬间而逝的烟火,以短暂之一瞬,换得我得偿所愿,死而无悔!”
铮铮誓言,掷地有声。杨珍不禁为之动容,若非亲眼所见,很难相信竟是出自一位妇人之口。
他侧头看去,秦明月嘴唇紧咬,美眸中隐隐有泪花闪动。
大堂内外安静了片刻,忽然“噗”的一声,有火光亮起,却是那张曲仁将手中一份文书点燃,甩在地上。
“裴师兄,这贱妇执迷不悟,不可理喻!贫道已将她逐出家门,是死是活,任你处置!”
说完,袍袖一甩,怒气冲冲将栅栏推开,挤开人群扬长而去。
高堂上,裴简手执朱笔,沉吟许久,做出判决。
桉件定性:和奸。
判罚:陶大喜,俞莲姑勾搭成奸,且冥顽不化,不思悔改,二人均定为绞刑,待入秋后执行。
判决出来,陶大喜大惊失色,几步过去抓住女子:
“莲姑,你……”
“大喜哥,”俞莲姑泪水涔涔而下,脸上却是带着笑意:
“莲儿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今生咱们已不能在一起,死,咱们总要死在一块。莲儿一点不后悔,莲儿心里欢喜得很,大喜哥,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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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悔,只是苦了莲儿你……”陶大喜将妇人紧紧搂在怀里,泪流满面。
两人时哭时笑,脸上却没有多少畏惧之色。
栅栏外嘈杂声渐渐响起,有看热闹起哄的,有不屑冷笑的,也有不少人,见两人这等遭遇,不禁动了恻隐之心,长吁短叹,见哭兴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