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戎明明是与妙真说话,却侧目瞧着不远处青衣宫人手里的锦盒,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妙真看着欧阳戎的表情,沉默了好会儿,她忽道:
“妾身自然不会误了圣上大事,一切都秉公执法,众目睽睽,岂会擅作主张,又何谈会错意思?圣上的意思,就是妾身的意思,坚决执行。”
顿了顿,她语气若有所指:
“倒是欧阳县令你,呵,妾身听说,当初被陛下廷杖下狱,有不少朝中老臣上书求情,后来又好巧不巧,来到这龙城县做官,看来是欧阳县令也是有些关系的,眼下又刚好出现在这里……”
欧阳戎耸了耸肩:
“龙城县衙就在此街,阁下带人前来,声势浩大,又过衙不入,招呼都不打一声,在下自然怀疑,特地前来验明诸位身份,若是没有及时赶到,反倒是渎职了。”
他微笑:
“至于那些替我求情的大人们,呵,阁下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在下不过是阴差阳错成了出头鸟,朝廷诸公眼中的晴雨表,只要陛下没杀,便说明陛下现在确实是念佛念的心慈起来,十分在乎贤名。
“阁下身处洛京,难道没有发现,自从在下安然无恙的离开京城后,朝廷的鲠直之臣便多了起来,开始规劝谏诤圣上了吗?”
众人侧目望去,只见此前一直灼灼逼人的绯红宫装妇人端手静立原地,脸色微微变幻,陷入了沉默。
很显然,年轻县令这番状似漫不经心的言语,至少说对了大半。
“呵,好一张利嘴,欧阳县令这么会揣测圣意,是不是也要猜一猜这盒中是何礼物?”
妙真点点头:“猜对了,妾身们回去如实禀告,说不得连圣上都要对你刮目相看,圣宠这不就来了吗?”
“在下哪敢揣测圣心?在下从始至终不过是坚信一点,圣上是贤明君主,胸怀苍生,这些年来吃斋念佛,定是慈悲为怀。”
欧阳戎没中这捧杀之语,朝北方天际拱了拱手,淡淡说道:
“被废的浔阳王一家,是圣上嫡亲,哪怕当初人子不孝,圣上做为人母,却依旧宽宏大量,千里迢迢派人送来贺礼,不是母慈舔犊是什么,在下实在想不通,难道阁下有其它理解,倒是可以说给大伙听听。”
妙真垂目说道:“县令大人别给妾身乱戴高帽……大人检查完了没有?挡在这里是要违抗圣旨吗。”
“早检查完了,这不是与阁下相见甚欢,一时语长吗,哪敢违抗圣旨?”
欧阳戎面色如常,转头朝正怔怔看他的离闲夫妇一本正经道:
“苏……庶人离闲,还不快亲启礼盒,谢主荣恩。”
“好好好。”
离闲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原本苍白的脸色,在听到欧阳戎刚刚那一番雄辩争锋话语后,恢复了不少血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后者挡在他与妙真中间,像一座山,抵住了此前那股无形压力。
离闲朝欧阳戎投去一道充满感激的目光。
欧阳戎笼袖静立,不知为何,微微避开眸光。
让时刻关注着他的苏裹儿、韦眉等人觉得稍微有点陌生。
离闲没多想,走至青衣宫人身前,手掌抓袖,悄悄擦拭了一下。
手伸出。
众人屏气凝神。
“咯哒”轻微一声,礼盒打开。
瞳孔微缩的离闲与身前敞开的礼盒,顿时成了全场关注额焦点。
然而欧阳戎却看也没看,后背早已悄悄湿透的他,眸光第一时间投向妙真的脸庞上。
目不转睛的打量,似是一个细微细节也不肯放过。
欧阳戎迅速发现一点,妙真也在聚精会神的打量离闲的表情。
此女也不知道礼盒里是什么!
欧阳戎抽回注意力,迅速走到离闲身边,朝雕花锦盒内看去。
不是空盒、白绫与酒壶。
他眉头顿松。
可看清礼物后,眉头皱了下。
旋即又松开。
欧阳戎笑容灿烂,面朝全场,手指锦盒中的物品,朗声道:
“陛下礼物是一枚纯白玉玦!”
他转头朝离贤抱拳道:
“恭喜殿下,玉玦乃君子之物,古语云,儒者授珮玦者,事至而断!陛下赠您玉玦,很可能是寓意您佩戴之后,凡事决断,要有君子之气,望殿下勿忘教诲!”
离贤怔然看着静静躺在盒中羊毛绒上的这一枚玉玦。
只见它通体乳白,温润光泽,然而浑圆玉身上,却有一小块缺口。
玦,环之不周也。
“是是!”
离闲反应过来,赶紧捧起纯白玉玦,准备谢恩。
妙真忽然上前一步,插嘴道:
“哦?是吗?可妾身怎么听到的是另一种寓意不佳的说法。
“都说聘人以珪,问士以壁,召人以瑗,绝人以玦,反绝以环!
“以玦赠人,大多数情况下难道不是以示决断吗,表示断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