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丫头强忍,未流泪水,但却平添几分不屈倔强。
欧阳戎抿嘴,这种眼神,他此前在叶薇睐身上从未见过。
硬要形容,就是温顺家猫,与野生猫儿的区别。
欧阳戎忽然想起,刚刚他毫无防备、笑语掀帘进入车厢时,叶薇睐、甄淑媛二女并没有出声提醒过他。
再看当下二女的模样,可以预见,在不久前,她们等待欧阳戎期间,这宫装少女陡然上车,双方爆发过一场激烈却短促、寥寥几息冲突解决的战斗。
胜负,自然也是一目了然。
甄淑媛和叶薇睐都被宫装少女以类似点穴的手法控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欧阳戎看了眼叶薇睐,眼下二人侧坐,靠的最近,按道理,白毛丫头也能转目看他,交换下眼神。
然而在欧阳戎的长时间注视下,她就是没有侧目与他对视。叶薇睐娇小身板似是微微晃动,只是紧抿嘴唇,用力到嘴皮褪去朱红色,蒙雾蓝眸恨恨盯住宫装少女。
是在惭愧,成为他的出城累赘吗……欧阳戎默然。
“还未问阁下贵姓。”他抬头问道:“阁下也是陛下身前的彩裳女官?”
宫装少女不理,反问一句:
“欧阳长史招呼要走,大半夜在城门口秘密聚集,这是要举家去哪?”
“举家?哪里举家了,行礼都没带呢,女史大人说笑了。”
欧阳戎一副坦荡模样,摆了摆手:
“最近天气不错,今日欲携眷出城,踏夏郊游,去城外十里的西柳寺烧香拜佛。女史大人要不要一起去拜拜。”
“踏夏郊游?”宫装少女:“呵,你这两位内眷,刚刚反应之激烈,怎像是做了心虚胆恶之事,怕人发现。”
欧阳戎微笑:“可能是因为女史大人秀眉含煞,一看就不是好相处之辈,这才误会了吧,最近城内治安确实不安分。”
宫装少女眯眼:“你倒是敢说。”
“就看女史大人敢不敢听了。”
“再讲。”
欧阳戎眼睛不眨道: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在下刚刚看了眼,天边有朝霞,看来今早还是别出门为好,在下这就带内眷打道回府,女史大人要不要一起,去寒舍喝一口茶?”
宫装少女不搭此话,冷冷说:
“听闻,今夜城中有反贼。”
“确有此事。”
欧阳戎直接点头,大胆承认,令宫装少女多看了他两眼。
欧阳戎的语速不变,继续道:
“在下刚从王府过来,反贼已经伏诛两位,还剩一贼,落入王大人法网,不过王爷也受惊昏厥过去,妙真女史正领着御医,治疗王爷。”
他语气有些疑惑:
“不过,女史大人您呢,不去抓反贼,也不去看护王爷,偏跑来在下马车里干坐着,这不太好吧。”
宫装少女扯了扯嘴角,好像是笑了,不过欧阳戎觉得她笑得也很冰冷冷,不如不笑。
“我?我在等反贼。”
“哦?反贼在哪,这里哪有反贼?”欧阳戎好奇四望:“那现在是在做什么?”
“也巧,欧阳长史一来,反贼又不见了。”
欧阳戎一脸认真:“欸,看来在下反贼克星、除恶先锋的名号还是传出去了,都退避三舍,抱歉抱歉,耽误女史大人抓贼除奸。”
欧阳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道:
“要不这样吧,在下也给女史大人提供一个,可能事关反贼诡计的线索,补偿下女史大人的白白等待如何。”
宫装少女看了看面前这位云淡风轻、姿势完全放松的江州长史,轻吐一字:
“讲。”
欧阳戎盯着她一双漆眸,朗声说道:
“在下和王爷,这两日从王俊之那儿打探到,反贼头子李正炎,曾带着一副桃花源画,前去找本州司马元怀民,讨要两首东晋名士陶渊明的词赋……
“当时,李正炎路过浔阳,还未扯旗谋反,元怀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们提供了其中一篇、北魏元氏家传的桃花源记孤本……”
欧阳戎牙白口清,遵循此前答应元怀民的事,他将此消息略微更改,包装了一下,趁机告知了面前这位女皇陛下的亲信,也算是告知了大周朝廷……
只见宫装少女倾听过程中,某刻,眸光骤然锐利,眼睛直直盯着欧阳戎:
“此事……当真?”
“在下问过元司马,确有此事。”
宫装少女沉默良久,忽然伸手,还没等欧阳戎看清她是何颜色灵气、怎么出手的,叶薇睐、甄淑媛的定身束缚便被悉数解开。
二女纷纷虚脱喘气,瘫倒椅背,然而下一刹那,脱困的叶薇睐,宛若被夺爱子的母豹般,冲向宫装少女拼命,却被一旁的欧阳戎瞬间拦腰抱住。
按下一颗挣扎的白毛脑袋,他朝宫装少女点头说:“看得出来,这个消息好像挺重要的。”
宫装少女从绣有金线凤凰纹路的雪白袖口,溜出一只芊手,雪袖沿着皓腕滑落,她竖起一根食指,此刻,冷脸颇为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