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姜清眸凝视着欧阳戎似是一夜未睡的疲倦黑眼圈,有些心疼道:
“大师兄,这么看此人确实两面三刀,不过,仅凭他一封奏折……或许情况没有咱们想象的那么糟呢?”
“有道理。”
“没错。”
离闲等人纷纷点头。
离闲安慰道:
“檀郎别太担忧,容易伤神,眼下他递了说坏话的奏折上去,咱们也管不了,这种小人的攻讦之言,总是难免,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
“不过以防万一,本王已经写信给京城那边,托人知会了相王和长乐,让他们帮忙照看着点,防止小人御前诋毁檀郎,影响了造像之事。”
韦眉也安慰道:
“放心吧,檀郎,朝中有夫子、沈大人他们在,是非黑白不会被颠倒,你在江州做的努力咱们都看在眼里,朝廷不至于无视。”
“不是这样的。”离裹儿摇了摇头,俏脸有些凝重道:
“该担心从来都不是这个,咱们其实不怕林诚攻讦欧阳良翰,事实也正相反,他可能还会美言,净说欧阳良翰好话。”
“那最该担心的是什么?”韦眉好奇。
离裹儿抿嘴:
“是他越过欧阳良翰,给陛下提供一个重选大佛选址的最优选项,这一招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进可攻退可守。
“退很好理解,等着咱们点头,与他媾和,妥协迁址……他其实就是是吃准了欧阳良翰的性子,知道他绝不会妥协的,这才是诛心之处。反正就是不能欧阳良翰好过,要让他必须舍弃一些东西,对他而言,最好的结果……是让欧阳良翰与朝廷起冲突,自毁前程。”
离闲打了个冷颤,不由小声道:
“檀郎,要不咱们……”
韦眉蹙眉:“檀郎,林诚昨日那份迁址星子坊的方案折子,到底具体提了什么,你如此反对。”
“若按他的方法来,要拆除星子坊承天寺周围的所有民舍,虽然听起来不算太多,只是星子坊诸多民舍中的一小部分,但是账不是这么算的,因为即使不提城内造佛像的麻烦,光是拆迁这些民舍产生的噪音与污染,施工所产生的影响,都要波及星子坊数月,星子坊一大半居民要受此影响,更别提那些新失屋舍的星子坊百姓,还要抢在大冬天前重新找到住处……最后佛像是立起来了,却留下一地鸡毛。”
谢令姜插话:“根据大师兄说法,现在最棘手的是,这林诚的方案又是纸面上可行的,朝廷的成本不高,并且周期很短,不仅比咱们快,还不用再延期,可按时完成,这对卫氏女帝和朝廷的吸引力太大了。”
欧阳戎闭目道:“他就是在画大饼,不仅忽悠咱们,还要忽悠陛下。”
离裹儿轻声:“怕就怕祖母知道了,她也不在意。”
书斋内顿时噤声。
欧阳戎沉默了会儿,转头再问燕六郎:
“还有呢,让你去盯的另一件事呢。”
正喝茶喘息的燕六郎,立马反应过来,杯中茶水因颠簸漏了点:
“哦哦,还有裴十三娘他们,这一批扬州奸商还在城里,不过有些奇怪,昨日还听说他们这两天要走人,远离江州,可今日卑职去浔阳渡那边问了下同僚,好像不见他们有在准备返回扬州的客船……明府,卑职明后两日再去看看,看这些奸商到底有何猫腻……”
欧阳戎长吐一口气,摆手叮嘱:
“不用去看码头船只这么麻烦了,你去星子坊打探下,看他们卖房的动作停没停,另外,看他们有没有转头继续收购星子坊旧宅,有的话第一时间禀告。”
“是,明府。”
燕六郎重重点头。
谢令姜似是听懂什么,银牙咬碎:
“肯定有私下接触!这批奸商,狼狈为奸,同流合污!”
欧阳戎抿唇,转头朝众人道:
“星子坊造像绝对不可行,此事于公于私,都不能被允许,咱们必须阻止此事,林诚有什么阴谋不管,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否则说再多、托再多人美言都没有用,当今圣上不吃这套。”
“好。”
“听檀郎的。”
谢令姜扯了扯旁边座位欧阳戎袖口:
“大师兄,我已寄信给阿父,让他在洛阳走动一下……”
“辛苦小师妹了。”
韦眉小声道:“檀郎,最近妾身与京兆娘家那边,也有些通信,虽然多年没有什么联系,但是现在看一些情谊还算在,妾身几位堂表兄,也在朝廷做大官,能言语几句……”
欧阳戎环视了一圈,看着韦眉和众人,有些用力的点点头:
“多谢了,王爷王妃,还有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