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骜川一动不动,愣在原地许久,指着衣裳,“所以方才让我脱衣裳是……”
“不脱,怎么穿呢?”
宋枳软笑得一脸纯良,虽然她方才的确有作弄晏骜川的意思,但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我…我这就脱。”
晏骜川将外袍三下五除二脱去,随即拿过藕丝裳,手掌接触到的时候,瞳仁显然放大。
“好滑,跟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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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枳软笑而不语。
“不过你方才说这衣裳叫什么?”晏骜川一边往身上套,一边问。
“藕丝裳。”
宋枳软介绍道:“这衣裳是用藕丝制成,穿上后,夏日会十分凉爽,并不会感到燥热。
你后日就要去贡院了,那地方比不得家里,你在家中热了,还有冰鉴祛热,到了贡院,要关整整九日,
若是热了,夜里歇息不好也是会影响考试的。”
晏骜川越听越不对劲,想起冬娘所言,前段时日宋枳软请了玉实店内的伙计一起给藕杆剥丝,还发了不少工钱下去慰劳伙计。
这段时日,她都没睡好,每次问起都说是忙到深夜。
他一直都以为,这衣裳是宋枳软新研究的衣裳。
“你方才说,这衣裳是藕丝所制?”
晏骜川停止了穿衣的动作,迟缓地看着她,“如何制成?”
宋枳软见少年这个表情,没由来的一阵心虚,“就是…用抽出来的藕丝同织布一起混合织,
其实用不了多少功夫,很容易就织成了。”
“你这段时日不睡觉,是不是就是在捣鼓这个?”
晏骜川动作滞住,盯着她。
宋枳软解释:“哪有不睡觉,只是每日多花些时间去织罢了,其实早该织的,
只是起先在玉津园,浪费了时间,不然也不会等到快秋闱了,才给你送过来。”
“……”
少年望着她,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
晏骜川这样的反应,着实是把宋枳软吓了一跳,轻轻推了推他,“你怎么了?”
“你是傻子吗?”
良久,晏骜川才开口,只是嗓音干涩,眼眶逐渐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意,隐隐有水光流动。
少年这样的目光,瞧得人心尖一颤。
宋枳软哪能想到一件衣裳就将晏骜川整成这样,忙道:“真的不费什么神的,你也知道,我手还算巧,
很轻松就将衣裳弄完了,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累。”
“不累?那为何这段时日,你总是无精打采?”他沙哑问。
宋枳软动了动唇,找理由道:“我这个人,先前不是病了一场吗?所以惫懒惯了,
一下子让我打起精神来,有些不习惯,
但是你放心,我真的一点都不累的,我就是……”
话未毕,少年略带薄茧的指腹落在她眼皮上,动作很轻,又隐隐含带了诸多让人无法分辨的情绪。
“用藕丝织布,你得多辛苦啊……”
宋枳软闻言怔住了。
晏骜川就像是并未听见她的解释,又或是根本不相信她的说法。
“笨。”
少年抿紧唇,视线异常温柔地落在她脸上,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无法平息的苦涩:“为了我,哪里值得呢。”
“值得的。”
他磨蹭她眼尾的手停滞了下来。
像是并未想到,宋枳软会如此坚决又快速的回答这个问题。
“五公子。”
宋枳软面上的表情极为认真,一字一顿告诉他:“你值得我对你好,
更何况,我也并不认为自己做了多值得夸耀的事。”
比起他默默为她做的种种。
这些都太不值一提了。
晏骜川,值得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东西。
“——”
晏骜川无声瞧着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在这世上,人前,大家都敬他。
因为他是晏家子弟,出身最高的世家。
可人后,不少人觉得他行事乖张混账,更有许多人看不上他。
就如王枝、金钶,面上都同他笑盈盈的,可他看得出他们心底的不屑和轻蔑。
在这个世上,就连他父亲对他都是贬语颇多。
没人告诉他有多值得旁人待他好。
但眼前这个姑娘却掷地有声,告诉他值得。
这就是他心爱的姑娘啊……
“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
宋枳软抬手,替少年擦去睫翼上挂着的水珠,想起今生初见,学着他的语气故意逗他:“我好像没做惹哭你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