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讲所所领导古鉴之,立即召集学员们开会,作一番讲话,大意不外是让大家好好休息,好好玩,注意安全,通过这机会,更进一步地互相了解。
说着说着,他还举了一个例子,“乔典运也可以和王安忆一起散散步,聊聊天嘛!”
学员们哄笑,王安忆年纪基本是学员里比较小的,乔典运则是文讲所最年长的一位学员,四十九岁,看上去不像刻板印象中的作家,反倒像个田里的好把式。
俩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哄闹弄得不知所措。
江弦轻咳两声,很厚道的替俩人解围,“古老师,其实乔典运同志和安忆同志经常聊天。”
晚饭后,江弦坐在李清泉同志的房间里,给他讲了讲《京城文艺》现在的情况。
“我看现在的环境还算稳定了,之前我就提过,刊名不要叫《京城文艺》了,干脆更名为《京城文学》。”李清泉开口道。
“《京城文学》这名字是更好一点。”江弦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件事可以在京城作协里面提一提。”
翌日一早,江弦便被一群学员喊起来,换上泳裤去了海边。
陈世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海里游着了。
王安忆小声叹息道:“陈世旭这是想躲着咱们,他这段时间写的东西真叫人忍不住的失望,怕是陈世旭的大势,已如大江东去,再不复返了。”
她倒没有看不起陈世旭的意思,她平日里与陈世旭的关系不错,这会儿颇觉得有些可惜。
陈世旭大概便属于那种一出世一飞冲天,从此人生一路下坡的作家,不过他倒也豁达,与为文学牺牲一切的作家相比,他甘愿当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家。
不一会儿其他学员那儿传来消息,说陈世旭游得特别远,结果让防鲨网绊住了脚,多亏他命大,这才挣脱生还。
“你太大意了,这件事太危险了!”
“受伤没有?”
“你看看,让你脱离群众,出事儿了吧。”
古鉴之很快听说了这件事,赶忙开会叮嘱学员们不要游的太远,要献身也请为中国文学献身。
这样的插曲没有影响大家游玩的心情,当然,作家的玩儿也不叫玩儿,叫采风。
江弦和一群年纪比较大的学员躺在一块儿晒着太阳。
北戴河的沙滩很不错,沙粒很细、滑润、均匀,潮退去了,就留下贝壳、海星、花石子。
“采风采了这么久,你们现在有灵感了么?”蒋子龙问。
一群男学员七嘴八舌,交流半天,灵感没有,或许能写一篇游记。
问到江弦,江弦只说,“金色的阳光,纯洁的友谊,倒是给我最近构思的一篇儿童文学增添了些素材。”
纯洁的友谊当场变质。
几位老同志摩拳擦掌,合着我们搁这儿放松,你还在卷?
莫伸忍不住笑笑,“玩儿吧,还写啥游记啊,谁能写的过江弦啊。”
几位男同志哄笑起来。
江弦也轻笑几声,没去解释,举着相机咔嚓咔嚓一顿拍。
岸边,几位女学员在海里玩的那叫一个欢,莺莺燕燕,头发在水里泡的湿答答的,身上窣窣地往下掉沙子,只穿布料很少的泳衣。
男同志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就这么静默许久,不知是谁先咳嗽一声,随后咳嗽声此起彼伏。
张学锋说的好啊:看吧不好意思,不看吧其实挺想看的,这不是难为人么?
好在这份尴尬很快就被化解。
蒋子龙抬手一指堤岸,“那不是大冯么?!”
江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人高马大的冯骥才,领着一个比他低了许多,看着像是他妹妹的女人在堤岸散步。
文讲所认识大冯的学员不少,都朝他招手喊叫。
他很快过来,面带欣喜的打了个招呼,又介绍了下身边那位,原来不是他的妹妹,是他的妻子顾同昭。
不得不说,他夫人顾同昭和大冯长得确实很有夫妻相。
“江弦,你那本《米》我看了,我还想给你写信来着,你怎么写出来的?”冯骥才缩着身子,眉飞色舞的说着,极具代表性的大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握着笔,动着脑子,写出来的,还能怎么写出来。”他笑着回答。
冯骥才在文坛也是一颗新星,很受诸位学员们的尊敬。
王安忆也极想和这位“津门急才”搭个腔,说句话。
这会儿见到江弦和他言谈举止,仿佛熟悉多年的老友,就羡慕不已,暗叹一声。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优秀的人总是能和优秀的人扎堆儿。
夜晚,趁着这难得的清闲,江弦在招待所的房间里,握笔写起了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