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开始的干脆利落,场景是一间屋子里,一位先生颤颤巍巍坐在椅子上,穿着无领的毛线开衫,身形消瘦,但精神尚好。
旁边显示出一行字,介绍其身份:茅盾,沈雁冰。
一个警卫员剥了橘子递给他,茅盾同志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画外音问:“茅公,你的牙齿还好呀!”
他说:“假的。”
画面一转。
1926年,上海。
天空下着雨,画面昏黄,夹杂着雷声。
一条里弄中,镜头紧跟着一对撑伞男女的背影。
“记得八月里一个晚上,我开过了会,准备回家。
那时外面下雨,没有行人,没有车子。
雨点打在雨伞上腾腾的响,和我同路的是我注意着的女性之一。
刚才开会时,她说话太多了,此时脸上还带着幸福的红光。
我们一路走,我忽热感到文思汹涌,要是可能,我想那时在大雨下也会捉笔写起来吧。”
(旁白)这是茅盾回忆处女作《幻灭》创作灵感触发时讲到的一个场景,时间是20年代,地点是上海。
那时候茅盾还是沈雁冰,他从事的是一项危险的事业,革命。
他有一个同样危险的身份,dang员。
这集影片一共分七个篇章:启蒙之光、革命之涛、笔墨之声、抗争之途、文化之使、回忆之境、晚霞之晖。
以事件为点、时间为轴,全面的展示茅盾同志波澜壮阔的一生。
中作协的成员们今天晚上不约而同的守在电视前,收看着这档节目。
对于他们太多人来说,茅盾意义非凡。
就连巴金、丁凌这些人也都守候在电视机前,收看着《中国文学》。
巴金奉茅盾先生为师,丁凌则是茅盾的六个学生之一。
影片之中不仅有茅盾同志本人的影像,在展示介绍他生平时,总是以一个男人的背影站在他曾经奉献过的地方,这使得观众们仿佛也见证了那个时期的他本人。
唯一的欠缺是没有嗡嗡嗡时期的内容,直接跳跃到了茅公的晚年,场景依旧是那个小四合院。
影片给观众们展示了茅盾同志的卧室。
靠西墙一排矮书柜上,摆着一二十个小药瓶。
但是,在卧室里还能看到另一景象:床头柜上摆着《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国防文学论战》、《左翼文艺运动史料》以及茅盾担任过编辑的《月报》、《文学》等书刊。
三屉桌上则摆放着台灯、墨水瓶、放大镜、稿纸和十来支各式钢笔、毛笔。
“我爱穿传统的中式裤子,这是我的腰带。”
茅公指着他床尾栏杆上一条条马尾巴一样的绳子,取下一条在腰间比划,“我的裤腰带都是拿这样的绳子来绑一下。”
影片最后的画面,是一名白衣书生的背影。
他伏在桌前,孜孜不倦的写着什么。
“我幼年禀承慈训,谨言慎行,青年时甫出学校即进商务印书馆编译所,四年后主编并改革《月报》,可谓一帆风顺。
中年稍经忧患,虽有抱负,早成泡影,不得已而舞文弄墨。”
画面黯淡,金振林坐在电视机前,久久不能释怀。
他是茅盾先生生前最后一个采访者,当时茅盾先生的精神似乎已然恢复,他还祝愿他写完自己的回忆录。
可惜,天不永其年。
让金振林感到宽慰的是,竟然不知何时拍了这么一部影片,还能让后人再见到一眼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不至于渐渐的淡忘掉这位中国文学巨匠的身影。
思来想去,金振林坐在桌前,决定也发表一篇文章,讲述自己最后一次和茅公相见的场景,为后世那些未曾见过茅公的人提供些真实的记忆。
这年代,“鲁郭茅老巴曹”六人的名字是每一个人民群众所熟知的。
《中国文学》播出以后,在群众之中引起极大的反响,连带着茅公重新出版的作品都在新华书店卖断了货。
《文艺报》、《文汇报》两家南北的报纸,纷纷就《中国文学》这部影片发文,并缅怀茅公。
江弦这天听王濛说,有人在文化部里提议,准备给他们这部影片颁个奖。
江弦把这事儿跟张艺谋、顾长卫他们一说,一帮年轻人直接兴奋的跳了起来。
《中国文学》真的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