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个王连举!”
王连举是《红灯记》里头一个脸谱化的反面角色,在人人都看样板戏的年代,那是臭名昭著、过街老鼠一样的名声。
左尚林受到这样的侮辱,当真气急,“再给我说一句。”
王硕白着脸,咬牙切齿地说一句话:
“我非叉了你!我非叉了你!”
其他人眼见这顿饭吃不成,劝解左尚林,“硕子今儿喝多了,回头再聚、回头再聚.”
“都是哥们儿,何必呢?”
一顿饭不欢而散。
王硕东倒西歪的回去。
诚实的讲,他也就是借着酒劲发发脾气,他的心情是极为复杂和矛盾的,他浑是浑,但真让他叉左尚林,他也没胆量真做。
只是一想到今天刚看过的《花环》这篇,再听到左尚林的奢靡堕落,他就觉得胸间有什么东西膈应着,这一口气不得不出。
他想起梁三喜,他还没看到孩子出生,留在身边的拨浪鼓,还没来得及亲手交给孩子。
梁三喜是虚构的,可战场上哪里缺的了梁三喜这样铁骨铮铮的硬汉。
让王硕印象深刻的还有靳开来。
靳开来这个刺头人物,在王硕看来塑造的简直太深入人心。
他说话粗,得罪人多,不止一次指着赵蒙生骂,甚至扬言要给他吃颗“花生米”。
王硕仍然能想起他在开战前畅饮一碗习水大曲后的豪言。
“干了这杯酒,咱们烈士陵园见!”
王硕也是热血澎湃的青年,他仍能回想起那时的部队里,凡是眼睛能看到的地方,红艳艳的全是大家写的请战书。
当时有战士试图割破手指写血书,想写一篇激情难抑的血书,只是这样写,怕是得割完十个手指都不够。
最后是连里一位班长想了个主意:他去卫生队,让人家帮忙从胳膊上抽了一罐血,就用这一罐血写了一篇完整的血书。
一帮海军,也不知道瞎闹腾什么。
王硕现在回想起这段记忆有些像看小孩子玩闹般可笑,可是想起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心中丝毫没有“后悔”两字。
毕竟,在那一刻他只记得自己唯一的名字
——中国军人。
王硕自己在回忆录里写过:
“十八岁我当海军,正经八百服兵役,为了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去的,不是为了分房子,升官发财,当时想的是,要么死在海战里,要么当上海军首长”
燕京大学。
刘震云刚在图书馆里读完1981年《十月》杂志的第四期上《高山下的花环》这篇文章。
73年的时候,刘震云14岁,因为身高上的优势,家长虚报了他的年龄,让他去当了兵。
一是为了吃上白馍,二是为了看姑娘。
在那个岁月,全中国最漂亮的女孩都在部队里头。
可惜等待他的只有漫天黄沙,在一堆大老爷们中间当了五年兵,78年才复员。
虽然如今的他已经是燕大大学生的身份,但仍然对自己生命中那段抹不去的岁月难以忘怀。
因而看到这篇《高山下的花环》以后,他瞬间便来了兴趣,一气儿读完。
读完以后,刘震云的泪水已然湿润了眼眶,难受了好一会儿都缓不过劲儿。
对于他来说,这篇文章里的战士,不是一个个字眼,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读《花环》这篇,他比其他读者的感触更深,因为他的一位老战友便倒在那个地方。
他从其他战友的口中听来了战斗的场景,正如《花环》中所写的一样:
一群人围起来喝酒,嚷嚷着“烈士陵园见”,上战场前,每个人都认认真真的写遗书,战士们互相约定,如果谁死了的话,其他人一定要回去照看他的父母。
刘震云以手掩卷,想到那些可爱的人,便忍不住喉头发涩,掉下了眼泪。
老战友,多想和你再喝一杯!
过了几秒,刘震云才抑制住情绪,重新捧起《十月》这册杂志,看向头条的《花环》这篇文章。
此刻,他无比希望有更多的读者来阅读这篇。
刘震云非常理解江弦为什么会给取名叫《高山下的花环》。
听说烈士们并没有整洁的坟墓,只是草草的埋在高山脚下,立一块木头就当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