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我们必须记得,我们应该记得

“丫个王连举!”

王连举是《红灯记》里头一个脸谱化的反面角色,在人人都看样板戏的年代,那是臭名昭著、过街老鼠一样的名声。

左尚林受到这样的侮辱,当真气急,“再给我说一句。”

王硕白着脸,咬牙切齿地说一句话:

“我非叉了你!我非叉了你!”

其他人眼见这顿饭吃不成,劝解左尚林,“硕子今儿喝多了,回头再聚、回头再聚.”

“都是哥们儿,何必呢?”

一顿饭不欢而散。

王硕东倒西歪的回去。

诚实的讲,他也就是借着酒劲发发脾气,他的心情是极为复杂和矛盾的,他浑是浑,但真让他叉左尚林,他也没胆量真做。

只是一想到今天刚看过的《花环》这篇,再听到左尚林的奢靡堕落,他就觉得胸间有什么东西膈应着,这一口气不得不出。

他想起梁三喜,他还没看到孩子出生,留在身边的拨浪鼓,还没来得及亲手交给孩子。

梁三喜是虚构的,可战场上哪里缺的了梁三喜这样铁骨铮铮的硬汉。

让王硕印象深刻的还有靳开来。

靳开来这个刺头人物,在王硕看来塑造的简直太深入人心。

他说话粗,得罪人多,不止一次指着赵蒙生骂,甚至扬言要给他吃颗“花生米”。

王硕仍然能想起他在开战前畅饮一碗习水大曲后的豪言。

“干了这杯酒,咱们烈士陵园见!”

王硕也是热血澎湃的青年,他仍能回想起那时的部队里,凡是眼睛能看到的地方,红艳艳的全是大家写的请战书。

当时有战士试图割破手指写血书,想写一篇激情难抑的血书,只是这样写,怕是得割完十个手指都不够。

最后是连里一位班长想了个主意:他去卫生队,让人家帮忙从胳膊上抽了一罐血,就用这一罐血写了一篇完整的血书。

一帮海军,也不知道瞎闹腾什么。

王硕现在回想起这段记忆有些像看小孩子玩闹般可笑,可是想起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心中丝毫没有“后悔”两字。

毕竟,在那一刻他只记得自己唯一的名字

——中国军人。

王硕自己在回忆录里写过:

“十八岁我当海军,正经八百服兵役,为了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去的,不是为了分房子,升官发财,当时想的是,要么死在海战里,要么当上海军首长”

燕京大学。

刘震云刚在图书馆里读完1981年《十月》杂志的第四期上《高山下的花环》这篇文章。

73年的时候,刘震云14岁,因为身高上的优势,家长虚报了他的年龄,让他去当了兵。

一是为了吃上白馍,二是为了看姑娘。

在那个岁月,全中国最漂亮的女孩都在部队里头。

可惜等待他的只有漫天黄沙,在一堆大老爷们中间当了五年兵,78年才复员。

虽然如今的他已经是燕大大学生的身份,但仍然对自己生命中那段抹不去的岁月难以忘怀。

因而看到这篇《高山下的花环》以后,他瞬间便来了兴趣,一气儿读完。

读完以后,刘震云的泪水已然湿润了眼眶,难受了好一会儿都缓不过劲儿。

对于他来说,这篇文章里的战士,不是一个个字眼,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读《花环》这篇,他比其他读者的感触更深,因为他的一位老战友便倒在那个地方。

他从其他战友的口中听来了战斗的场景,正如《花环》中所写的一样:

一群人围起来喝酒,嚷嚷着“烈士陵园见”,上战场前,每个人都认认真真的写遗书,战士们互相约定,如果谁死了的话,其他人一定要回去照看他的父母。

刘震云以手掩卷,想到那些可爱的人,便忍不住喉头发涩,掉下了眼泪。

老战友,多想和你再喝一杯!

过了几秒,刘震云才抑制住情绪,重新捧起《十月》这册杂志,看向头条的《花环》这篇文章。

此刻,他无比希望有更多的读者来阅读这篇。

刘震云非常理解江弦为什么会给取名叫《高山下的花环》。

听说烈士们并没有整洁的坟墓,只是草草的埋在高山脚下,立一块木头就当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