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想起来了。
一年前她转学过来那天,赶巧儿是她的生日。可这个生日,整个十字长廊里,只有许长安一个人知道。
桑榆是半道杀出来的。
那年夏天下过一场暴雨,到处都积着水,天地湿漉漉的一片,水洗一样的天空飘着几朵层层叠叠的乌云。
桑榆身上的衣服被淋湿了些,奶奶要她去换,她不肯,直说并不影响她去上学,被风一吹,过会就干了。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奶奶,入学要办多久才好?”
老人柳书皮一样的手戳了戳她的额头:“急什么?我们又不赶时间,要办一堆手续呢,你要是觉得无聊,就看看手机,或者去看看学校环境。”
桑榆纠结着,最后讪讪答了一声好。
“当时央着我改名也是。”老人白了她一眼,颇有些气急败坏,“你倒是和我说为什么要改名,和我说你在急什么呀。什么都不好,要我怎么给你争取?”
桑榆无措地任她责说,好半晌才小声道:“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
“哎哟,真是和你说不通了。”老人无奈叹了一声,“好啦,乖乖站着,我们去见老师。”
那时桑榆的身体还没抽节,缩着肩膀的模样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让她的奶奶瞧着直叹气,一肚子不满和苛责烟消云散。她拉着老伴的手,不知不觉流下浑浊的眼泪:
“她懂什么呢?那么小一个孩子,背着咱女儿跋山涉水回来了,我们还要拿她怎么样呢?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哎哟,看着就心疼,我可怜的……”
老伴拍拍她的后背,不言一语。桑榆站在那里,抬头瞧着他们,不敢往家里迈进一步,也不敢随意乱走。
寄人篱下,怕的就是给别人添麻烦,更何况这两个老人本不该对她如此之好的,没被劈头盖脸一阵打骂,桑榆就已经相当知足了。
老人说要送她来学校读书,那时候她还在摆弄手机,倒数着论坛上审核关的开始时间,猝不及防回头,喃喃问了一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