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摇头,向其他人道:“一看就是外地人,在老家是个小官儿,到京城还以为自己很大呢,结果也跟咱们一样,陷在这里走不了。”
听到的人都笑了。
元家长子笑不出来,掀开轿帘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我挨打了,母亲你看,脸上,还有手上。父亲,我认得那是虎贲营的士兵,您得给我报仇……”
元夫人既心疼又着急,元九鼎却只有恼怒,“没用的家伙,连句话都说不明白,滚开。”
元家长子讪讪地退下。
“儿子挨打,你竟然不管!”
“我管得了吗?这里没人认得我,再等等,队伍通过的时候,咱们多看看,见到熟人喊一声。”
元夫人无法,只好点头。
半个时辰之后,宫中的队伍终于到了,路边的百姓又顺从地退后几步,许多人下跪,不跪者都躲在车、牛、马的后面。
只有元家人例外,两个儿子举帘,元九鼎夫妻二人跪在车厢门口,伸脖望向路上的队伍。
先头是一队仪驾,即使是逃难,皇家的排场也不能小。
仪驾之后是一队华丽的马车,至少有五十辆,谁也分不清哪辆属于皇后,哪辆属于命妇,车厢帘子遮掩得密密实实,里外互相看不到。
天有些黑了,夫妻二人看不太清,队伍过去快一半了,也没见到熟人。
元夫人先急了,大声喊道:“吏部尚书元九鼎在此……”
路上尽是马蹄声、车轮声,她的声音被淹没了,只有附近的人能听到,几名跪在地上的百姓转身,严厉地看着她,目光充满警告。
元九鼎眼睛一亮,“宁肃,那不是骁骑营将军宁肃吗?”
“还不快叫。”元夫人催道。
元九鼎清清嗓子,朗声道:“宁将军,宁将军!宁将军!!是我!”
宁肃扭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目光在元氏夫妻脸上未做停留,竟然扬长而去。
元九鼎目瞪口呆。
元夫人怒道:“他看到你了,明明看到了,宁肃的外甥能当县令,还是你给安排的……”
眼看队伍就要走完,元九鼎也忍不住了,举起双臂,“我是元九……”
左右的几名百姓同时起身,将元氏夫妻与两个儿子推进车厢内,一名相貌凶恶的男子小声道:“老实点,别给大家惹麻烦。”
一家四口都被此人给吓住了,躲在车厢里不敢动。
元九鼎受惊尤重,他年少时考中进士,很快当官,仕途或有不顺的时候,但也没有离开过官场,早忘了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现在才明白,自己犯下多么严重的错误,离开朝廷,他什么都不是。
马车竟然动了,元家的两个儿子跳下去查看,很快回道:“宫中的队伍已经过去了。”
元九鼎点点头,心里空落落的。
元夫人只会埋怨宁肃无情。
“先到洛阳再说。”元九鼎慢慢回过味来,“在路上乱喊没有用,到了洛阳,通过曾家与宫里恢复,卓如鹤若是补发了命令,万事大吉,若是没有,就得想办法取得太后与皇后的认可。到时候需要你出面,金银珠宝不要吝惜,只要我的位置能保住,东西都会有的。”
“宁肃不可原谅,别的事情我不管,大人以后一定要给宁肃一点教训。”
元九鼎嘿嘿笑了几声。
行进速度还是很慢,元家车多且重,速度因此比别人更慢,足足十天之后,总算到了函谷关,过关之后百姓分流各地,道路应该会畅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