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叔原本白皙的脸上布满铁青,听到妻子温柔的声音,用力压了压胸腔内的怒火,咬牙切齿的说:“王家、赵家欺我太甚,秋娘,你可知道这些年七娘都是怎么过得?你可知道堂堂儒商会会长的赵家、标榜诗礼传家的赵家竟然宠妾灭妻?你可知道现在七娘在哪里?……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姐姐,我对不起大姐的临终托付,辜负了大姐的信任,我、我——”
想到亡姐留给他的遗书,李昌叔铁青的脸上浮现出莫大的愧疚和痛苦——想当初,大姐像母亲般照顾他成长,现如今他却连姐姐最后的一点托付都做不到。真是、真是太对不起姐姐了,亏他还整天对自己的孩子说什么“忠孝仁义信”?!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陈氏见丈夫双眼充血,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把人推坐在椅子上,亲自捧上一杯热茶,柔柔的劝慰道:“有什么话,您先给妾身说说。难道是外甥女在夫家受了什么委屈?”
“唉,哪里是委屈呀?”面对妻子温柔如水的目光,李昌叔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茶杯随手放在桌子上,眼中泛着一丝寒光说道:“简直就是虐待!”
“什么?虐待?赵家怎么说也是大家族,虽然不及咱们五姓七望有规矩,可也繁荣了上百年,不是那些暴发户,怎么会如此不顾规矩、礼数?”
陈氏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哼,暴发户,他还不如暴发户呢,就是市井里最低贱的粗鄙之人都知道尊重嫡妻、妻妾有别,可他呢,他赵家又是怎么做的?”不提这些还好,一说赵家如何,李昌叔被压下的怒火又“轰”地蹿了出来,从牙缝里狠狠的挤出几句话:“你知道七娘现在在哪里吗?在青州青阳县的一个小山庄子里‘养病’!我呸,狗屁养病,分明就是放逐,变相的赶嫡妻下堂呀!”
“这,这都是真的?”
陈氏原以为外甥女是为了引起舅舅注意,故作姿态的送来这么一封求救信,没想到事情真的到了如此艰难的地步,见丈夫沉痛的点了点头,便有些急切的说:“那咱们赶紧把外甥女接过来住吧。哎呦,难怪这孩子动了大姑太太的救命嫁妆,分明就是走投无路才找到咱们呀。可怜的孩子,还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罪。老爷?”
“恩,接是肯定要接的,”李昌叔对妻子的反应很满意,毕竟把外甥女接过来安置,还需要妻子这个当家主母全力支持、配合。如今见她也是一副心疼孩子的长辈样儿,他也能放心的把七娘交给妻子照顾。
“不过,我先要给赵家去个信儿,好生的向赵家老爷子‘谢罪’,虽然不知道七娘犯了什么‘七出之条’,但我李昌叔作为赵王氏的亲娘舅,没有教养好外甥女,也是有责任的!”
“……哦,好,另外也给大老爷去封信吧,他在京里,有些话也可以亲自请教赵会长!”
对于自己的求救信而引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王绮芳并不知道。此刻,她正戴着锥帽,在赵嬷嬷的陪同下,和倩娘一起送冯铁柱进京。当然,随冯铁柱进京的还有小丫头紫苑,以及王绮芳亲手给赵太太和小丫准备的礼物。
“少奶奶,咱们回去吧!”
目送马车驶出山庄,消失在绿油油的田野间后,倩娘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身对王绮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