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目标无路可逃,它不再费劲隐藏自己,而是尽情舒展,沿着走廊缓步逼近楼梯。
繁复嘈杂的声音还在回响,顺着骨膜和听小骨链向颅内传导,带着令传感器混乱的振动。
克拉夫特松开按头的手,扶着旁边的桌子站直身体,拔出长剑插进门缝里,尝试撬开大门。
打造这把剑的工匠应祖父的要求用上最好的用料,反复地锻打锤炼,锋利的剑刃能斩开皮甲,不考虑使用时长的话甚至能跟金属过两招。
不过显然它的设计思路里不包括撬棍这个用途,也没法在狭窄的缝隙里砍开铁锁。克拉夫特整个身体的重量把剑身压成一个大弧,再下去就要接近弹性极限了,但依旧毫无成效。
他感觉自己无法逃脱了,除非老板还在哪里造了第二扇门,这个建议可以下辈子提。不过俗话说得好,“面对猛兽时要直面它,与它对视……这样你就能死得体面些。”
虽然现在情况有那么一点点区别,但道理还是这么个道理。
异界灵魂的教育环境形成了他不惧鬼神的态度,坚信不管是什么活着的东西都终有一死。除非是鲸鱼,他还不知道什么生物能在要害挨一剑不死的。
而久经训练的开瓢达人后代,对剑的熟悉未必就不如笔墨,带着家族第三代尚未淡去的血性。
他放弃了关于逃跑的思考,把最后的精力集中起来,做出更合理的选择。
被恼人的杂音勾起的恼怒,未知恐惧到了极点转化而来的勇气,混合在一起反而带来些许破釜沉舟的信念,确信了唯一选择。
克拉夫特直起身,深长地吸气,冰冷潮湿的空气灌入肺部,给身体和精神同时带来冷却。
失去压力的剑身回弹复位,卡在门缝间,发出金属的嗡嗡颤动。
“它可不是用来对付木头的。”
他紧握住剑柄,平复手心微痒的颤动感,反手把长剑从门缝里抽出,熟悉的重心让他感到心安。
这个世界的克拉夫特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第一次真正的战斗会是什么样子,乐此不疲地拿训练剑劈砍,十余年如一日,以期在战场上取得一份足以名传后世的荣耀。
他还记得那是十四岁,长开的身体终于到了适合挥舞标准武器的时候,老伍德将这把专门打造的剑交给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那种目光使他疑惑不已。
【“我本来不想把它给你……”】
那时的克拉夫特沉浸在得到梦寐以求礼物的欣喜中,恨不得马上到外面抽出来试剑,对祖父言行的疑惑很快被抛到脑后。
从此他日复一日地使用这把剑,精心保养,直至如臂指使,熟悉它甚于自己的手臂。
而此刻,他莫名回忆起了这段记忆,看懂了那个矛盾的眼神,隐没在花白胡须后的下半句不再含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