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晒就是一个时辰。
直到傅玉筝派遣小丫鬟前来报喜:“木府来下聘了,下聘了!”
母女俩才满眼欢喜地挪步上房。
此时,傅玉筝以当家主母的身份高坐主位,准备迎接前来下聘的木府人。
不仅上房的奴才,整个镇国公府有头有脸的丫鬟婆子和小厮,连同二房和三房的,也全被傅玉筝叫来围观。
以至于上房的长廊里,院子里,以及院门口密密麻麻全是人。
高姝母女俩来到时,看见的便是这等盛况,母女俩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时,余总管在人群外高声喊道:“木府总管前来下聘,开路。”
木府总管下聘?
闻言,高姝母女一怔。
按照京城风俗,下聘这日,男方家都会聘请一个德高望重的大人物前来女方家下聘的啊?怎的木府只是让一个管家来?
镇国公夫人林氏自我安慰道:“兴许是管家陪着下聘人来的吧。”
岂料,话音刚落,就见木府管家只身一人……领着“三个”挑担子的小厮阔步走来。
他们四人身后再没别人了。
孤零零的四个人,少到可怜的四个人。
哪怕林氏望眼欲穿,也再没瞧见一个多余的人来!
这时,木府管家来到傅玉筝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拜见高夫人,小的今日代表西南沈家前来给贵府的大姑娘下聘,这是礼单,还望高夫人过目。”
傅玉筝接过来一看,险些笑喷了。
别家下聘的礼单少说也有七八页,当初傅玉筝和傅玉舒的礼单更是多达上百页。而高姝这张……居然只有薄薄的一页?
还没填满?
傅玉筝朝木府管家笑道:“成,聘礼不聘礼的都只是走个形式,沈家的心意到了便成。开始吧。”
于是乎,木府管家开始高声念礼单了:
“大雁一对,玉梳一只,苏绣一匹,绣鞋一对,袜子一对,鞋垫一双。礼毕。”
小主,
什么?
这才几个聘礼啊,就礼毕了?
满打满算,才六样啊!
还全是些不值钱的货色!
高姝母女整个人都惊呆了,险些把眼珠子都给瞪了出来。
围观的奴才们则险些笑喷了:
“这、这也叫聘礼?才六样?比我农村老家的村姑还寒碜呢,她们好歹还能捞到十几样聘礼。”
“别说,兴许咱们大姑娘在西南沈家眼里,就是比不上一个身子干净的村姑呢。”
“这倒真有可能……”
听到这些埋汰的话,高姝气得大吼大叫: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还比不上一个村姑?一定是木府搞错了,搞错了,把给下人的聘礼抬到我这来了!”
不料,这时,木府管家大声回应道:“高姑娘,本管家做证,绝没抬错。我们王爷说了,高大姑娘就只值这个价!”
闻言,林氏饱受冻疮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了,眼前一黑,整个人硬挺挺地栽倒在了地上。
~
“娘,娘——”高姝吓得使劲摇晃林氏的肩膀,连声高喊。
这变故引得一众下人纷纷看过来。
傅玉筝则带上几个大丫鬟走了过去,只见镇国公夫人林氏仰躺在长廊冰凉的地板上,双眼紧闭,嘴唇发乌,已然失去了意识。
“摇晃什么?快掐人中!”傅玉筝嫌弃地瞥了高姝一眼,淡淡地指点道。
高姝摇晃娘亲肩膀的手一顿,很不乐意听从傅玉筝指挥。
但性命攸关,高姝到底还是对娘亲有感情的,最终放弃了抵抗,用力去掐人中。
这法子果然管用,掐了七八下后,昏厥过去的林氏还真悠悠醒转过来。
这时,木府管家走了过来,瞧都没瞧横躺在地的林氏一眼,只恭恭敬敬地朝傅玉筝拱手行礼道:
“高夫人,聘礼已下,接下来便是请期。我家王爷的意思是,大后日二月初二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婚期就定在大后日如何?”
大后日?
两日后就成亲?
见过娶亲仓促的,还没见过仓促成这样的!
这是明摆着不重视高姝啊,是欺辱高姝身后无人啊!
林氏听了木府管家的话,当即一阵心绞痛,捂住胸口猛地咳嗽起来,突然嘴里一股血腥味,竟是情绪过激……喷出一口污血来。
而木府管家只冷漠地瞥了林氏一眼,便继续朝傅玉筝请示道:“大后日迎娶高大姑娘过门,不知高夫人意下如何?”
傅玉筝看着满嘴血污的林氏,瘪嘴道:
“两日后成亲也好。免得我家婆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大妹妹可就要再等三年才能出嫁,岂非白白耽误成了老姑娘?”
这话说的,林氏险些没被气死,捂住胸口再度猛烈地咳了起来。
“小的懂了,那两日后我们表少爷就过来迎亲。”木府管家笑道。
傅玉筝点头:“成,大喜之日就定在两日后,到时我大妹妹必定欢欢喜喜地出嫁。”
两人一来一回,就这样当着林氏的面,把仓促至极的婚事给敲定了。
可林氏不乐意啊,她痛了十几个时辰才生下来的高姝,她娇养了十七年的闺女,不能就这样仓促地出嫁啊!
才给两日时间做准备,谁家嫁女儿这般仓促?
也太寒碜了!
这不是迎亲,这简直是敲锣打鼓,要当着全京城老百姓的面,狠狠地扇她女儿几巴掌啊!
于是,林氏强撑着一口气,怒吼道:
“不,我不同意!高姝再怎么说都是镇国公府的唯一嫡女,你们怎么敢如此羞辱她?我这个当娘的绝不答应!”
若真的允许他们如此欺辱她唯一的女儿,那她的儿子高晏也会跟着没有未来的。
哪个当娘的能容忍?
反正林氏是绝对忍不了的,所以她要摆出镇国公夫人的身份,据理力争。
不料,木府管家冷笑一声,道:“镇国公夫人,您当真不同意?”
“这还用问吗?我绝不同意!”林氏梗着脖子,怒道。
木府管家点点头,笑道:
“那好,我家表公子不娶便是。回头皇后娘娘问起来,小的就答,是镇国公夫人抗旨不尊,而非我们西南木府和西南沈家拒婚。”
林氏:???
震惊地瞪大了一双老眼昏花的眼。
结果,瞪大的双眼,却眼睁睁地看见木府管家张罗那六个挑担的小厮:
“来来来,高姑娘不肯嫁,婚事就此作罢。方才那些聘礼怎么抬来的,你们六个再原样抬回去,留给下一任沈夫人用。”
六个小厮听了,立马拿起扁担,重新挑起那六样不值钱的聘礼就要打道回府。
高姝见了,激动得不行,连忙冲出长廊张开双臂阻止道:
“不,不,快放下,快放下……我嫁,我要嫁的!”
木府管家故意瞥了长廊里的林氏一眼,摇着头道:“高姑娘,依小的看,这婚事还是作罢,免得你娘亲不痛快。”
高姝急吼吼道:“关我娘亲屁事,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皇后姑母已经赐婚了,我要遵从懿旨,我要出嫁!”
小主,
林氏听了女儿这番话,心头那个拔凉啊,再度咳出一口老血来。
胸前彻底被污血给浸湿了。
木府管家又故意瞥了林氏一眼,神情严肃地道:“高姑娘,咱们丑话可说在前头,您果真要嫁,那就只能两日后出嫁……过期不候。”
高姝急忙应下:“成,成,两日后就两日后!我必定欢欢喜喜地出嫁,到时沈奕笑抬着花轿来接便是。”
林氏听到女儿如此自降身份的话,直接气得再度昏死了过去。
再度直直地栽倒在地。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夫人,夫人……”大丫鬟吓得再次喊叫起来。
那些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奴才们,可是将林氏被女儿活生生气死过去的画面尽收眼底的,他们纷纷瘪嘴谴责起了高姝:
“这大姑娘真真是不孝极了,这是活生生要把亲生母亲给气死啊。”
“人品如此堪忧,也就难怪木府看不上她,连聘礼都不愿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