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把手握实权的陆逊留给下一任皇帝。
而冯大司马,只不过是顺势在吴国君臣后面,轻轻推了一把。
“若是陆逊去了建业以后,再没有回荆州,那就可以肯定,孙权定然已经对他有了芥蒂之心。”
冯大司马收敛起笑容,甚至还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
“我的信,不过是给了孙权一个借口而已。”
为什么有调虎离山这个说法?
因为只有想办法把老虎调离它熟悉的地盘了,才好找机会下手。
孙权如果把陆逊调离荆州,亦是同样的道理。
张大秘书面色有些古怪地看着冯大司马:
“听起来你还颇为可惜?”
“是啊,”冯大司马在张大秘书面前,倒是不怕否认这个,“陆逊此人,可谓大才,忠诚恳至,为吴国立下诸多大功。”
“可惜孙权此人,看似豁达大度,实则刻薄寡恩,若是他对陆逊有了看法,陆逊怕是难以善终,可惜了……”
张小四的脸色就更古怪了:
“你自己把人家算计成这样,又在这里可惜人家,此可谓炫玉而贾石耶?果真是巧言令色!”
冯大司马“啧”了一声,不满道:
“我对陆逊惺惺相惜,是因为他的为人,他的才能;我对他下手,是因为他是我的对手,两者又不冲突。”
看了张小四一眼,“若是易地而处之,陆逊说不定也会如此。”
“易地而处之?”张大秘书目光一闪,“你这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外面,然后又转过头来,放低了声音:
“宫里最近没什么动静吧?你这是……”
“想什么呢?”冯大司马又是“啧”了一下,觉得跟这个疑神疑鬼的女子说不清楚,“说孙权和陆逊呢,怎么又扯宫里去了。”
“哦,我还以为……呵呵。”
张小四这才确定自己是想多了,有些不太好意思:
“话说回来,阿郎设法把陆逊调离荆州,又让马谡辅左你那两个弟子前去攻打上庸,倒是爱护他们。”
“只盼他们能体谅你这个做先生的一番苦心,莫要让人失望才好。”
“败了也无所谓,哪有人天生就是会打仗的?不都是一步一步练出来的?”
冯大司马倒是不在意,“反正上庸就在那里,又跑不掉,败了第一次,总结经验教训再打一次嘛。”
陆逊离开了荆州,襄阳吴军诸将已不足惧。
而南阳的魏军,想要救援上庸,也没那么容易。
上庸可不就成了新手刷经验的好地方?
罗宪和傅佥这两人的天分都不错,再加上一个马谡,打上庸绰绰有余了。
马谡这些年,一直被摁在下面干实务攒经验。
眼高手低的毛病,这么多年也应该改过来了。
毕竟就算是一头猪,经历这么多事情下来,也知道自己拱食了。
“南边的事,我们看戏就行,不用太过操心。”
“南边的事不操心,那说说北边的事?”
“北边有什么事?”
“上党太守石仲容,动作倒是快得很,这天气一转暖,就把第一批要流迁九原的人送过来了。”
“哦?”
冯大司马一听,精神就是一振,坐直了身子:“多少人?”
“四百有余近五百人呢,全是当地的豪族人家,罪名不是通贼就是资贼,主谋者诛,田产没籍,三族流放河南地和河间(即河套)。”
张大秘书吸了吸气,感觉牙齿间,有一股凉气,凉嗖嗖的。
冯大司马看了一眼张小四。
四娘还是比她的阿姐心软多了。
若是换成是张星彩,怕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证据确凿吗?”
“大多是被人举报出来的,暂时没有发现凭空捏造的。”
“那就按流程来,不管送来多少人,只要不是被冤枉的,就一律按定下的规矩办。”
至于为什么会一下子牵连出那么多人,那还用问吗?
因为有人想快点在关东种棉花,有人想借通邑积累资本,继而东山再起。
自己人弄自己人,那才叫心狠。
再加上官府的推波助澜。
滚滚大势,汹汹潮流,总有人要成为这个时代的燃料和代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