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膺绪面颊微微一僵,学着徐增寿一样,揉了揉眼睛。
下一刻。
就听他惊呼道:“那,那,那不是咱皇帝老爷子吗?”
徐增寿愣在原地,喃喃道:“我就说,我就说这朱公子以前就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二哥,你还记得永定河边的垂钓吗?”
嘶!
徐膺绪双目陡然瞪大,嘴唇有些哆嗦着道:“记,记得!”
去年冬日,永定河旁边,老爷子和信国公在垂钓,旁边一男一女,还有天云观观主。
那时候两兄弟也没放心上去,权以为老爷子是出来垂钓散心的,更没过多关注老爷子身旁的少年和少女。
现在他全明白了!
难怪第一次见到朱雄英,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一男一女,不就是永定河旁老爷子身边的少年少女吗?
徐膺绪身子微微一颤,不可思议的道:“朱公子为啥和老爷子站在一起?”
徐增寿更是人都看呆了,颤抖的指着前方道:“他,他尼玛还拍老爷子肩膀?”
不远处,
朱雄英正拍着老爷子肩膀,给老爷子端着茶,示意朱元璋喝茶。
“额滴娘咧!”
徐增寿脑子都懵了。
朱雄英旁边是谁啊?
大明洪武大帝,杀人不眨眼的大明皇帝,前前不久才悍然灭了文豫章全家,前不久才屠了郑用全家!
老爷子在群臣,甚至在任何官僚眼中,绝对是个弑杀暴虐的君主!
就连老爷子亲儿子,恐怕都惧怕老人三分吧?更有谁敢对朱元璋做如此出格的举动?
可现在,朱雄英好像习以为常一样!
“朱公子,到底是谁呀?”
徐增寿呆呆的问道。
徐膺绪道:“我怎么知道……额,快走,回去告诉大哥!”
两兄弟急不可待的撩袍离去。
而此时的朱雄英,显然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徐家兄弟。
他在思考老爷子的话。
如果想彻底取缔民间税收的折耗,其实也简单,和交趾一样,直接一条鞭改革,不区分赋和税,也不用实物缴纳。
除了各地方供奉宫中的实物之外,税收统一用白银收取。
但放在交趾可以,纵观整个大明,则不实际。
如果刚穿越那会,如果没有老爷子带他看尽民间疾苦和大明现状,他也能侃侃而谈,张居正的一条鞭改革张口就来。
反正政策一定是好的。
可问题是,经历了这么多,朱雄英也看清楚了大明时下的现状。
好的政策,未必能附和当下的国情。
百姓是好治理的,这毋庸置疑。朝廷有政策,他们一定会执行。
可难就难在千百年来形成的士绅阶级和官僚阶级。
这些根深蒂固的顽疾,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想从虎口夺食,即便是朱元璋也没这个本事。
“爷爷,你看看能不能换个角度去思考这件事。”
朱元璋随口道:“你说说看,不管好坏还是实际不实际,咱都听听。”
“放心大胆的说。”
朱雄英沉默片刻,组织一下语言,便道:“首先形成淋尖踢斛的原因,归根结底就是地方官府缺钱,对吧?”
老爷子点点头:“嗯。”
朱雄英继续道:“地方县衙要开支流外官的俸禄,就需要钱,一个县令的俸禄,一年不过二百多石,县衙收取的税收,则需要全部送入国库,再由户部做出预算,统一分配到各布政司,布政司衙门再分配到地方县衙。”
“总而言之,县衙内是没有流外官的俸禄预算的,这一笔钱,完全需要县衙自给自足。”
“所以他们需要从税收内,想办法合理的剥夺一部分税收去维持县衙基本开支,于是淋尖踢斛就产生了,这笔钱也是他们分配给流外官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