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个青年,面容微黑,身形精瘦。
他手上满是老茧,穿着破旧的草鞋。
夕阳下,他蹲在院里的登门台阶上,端着个大陶碗,唏哩呼噜的吃面。
青年有二十出头,穿的朴素,麻布长衣。
陈樱进来后看见这一幕,心里动了动。
这是……皇帝?!
在刘协之前,他的哥哥刘辩曾被董卓囚禁在宫中,原本必死,却忽然从宫里失踪。
当时同样被囚禁的袁隗,立即看到机会。
先皇帝刘辩只要还在,董卓新立的皇帝刘协,就得位不正,坐不稳帝位。
他的凶恶便会有所收敛,不敢毫无顾忌。
袁隗从中看到了活命的希望。
曹操在那之后离开洛阳,遂获得袁隗等人的暗中支持。
很多人都怀疑是曹操偷走了皇帝,但没有证据。
数年来,从没有人发现任何皇帝相关的线索痕迹。
先皇帝从皇宫消失那晚,就像是从世间被抹掉了,再没这个人。
陈樱一度以为曹操把皇帝带走,可能是个错误的判断。
直到现在。
眼前青年,就是刘辩。
消失了近七年的刘辩。
他看见曹操进来,脸上带着惊惧,敬畏,和一丝感激。
“魏王!”
曹操示意他不用多礼。
刘辩忙把碗里最后一口面汤喝干净,还检查了一遍没有残余的汤渣,才把碗放在一旁的石台上,小声说:
“您找我,是有事吗?”
“我这几年过得挺安稳…”
他很委婉的表达了不想再和过去有瓜葛。
曹操:“只是想和你见一见,说说,你这几年怎么样?”
“您给我那块地,产量可好了。”
刘辩的口气多了稍许兴奋:“离开宫里以后,我睡了第一个好觉,吃了第一次自己种的粮。
我种的谷子长得很好……”
皇帝慢慢说着他这几年的经历。
他在春秋两季耕作,应征去修凿过水渠。
肩上的茧子,是抗木头时磨出来的,手上的茧子,是长期劳作形成的。
陈樱慢慢有些明白过来。
曹操把他放到了人海里,成为普通民众的一员。
又或者,是皇帝经历了被囚禁,生死之险以后,自己想去过平静的日子。
茫茫人海,数千万的百姓,就是他的掩护,所以一点痕迹都没有。
只要曹操不说,谁也别想找到。
另一个层面来看,他活在曹操的政策里,和普通民众一样起落。
刘辩说了半晌,忽然嗫嚅道:“您若不来找我,我宁愿以前是场噩梦。”
“您要是需要,我可以写禅让的……诏书,所有事都听您的安排。”
他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觉得自己唯一可能还有的价值,就是曹操称王后,要称帝,想让他这个前皇帝,写个诏书进行禅让。
曹操道:“你想错了。
如果非说有事,那我就问问你,当年的道士史子眇,是怎么回事?”
“我小时候被他养大的。”
刘辩琢磨着说:“小时候的事,我也有些记不清了。
印象里,他很慈和……
后来那个把我扔给董卓的人,不是他。虽然面貌一样,但我出了宫以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宫里那个道士,不像是人。”
“他抓着我的时候,手凉的像一块冰,我记得很清楚,史道长的手很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