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时的我也确实不讨人喜欢。”
镜流轻笑一声。
一个浑身疤痕,甚至脸上和脖子上都有狰狞伤疤的女孩,任谁看到都会移开目光。
这个女孩也不会去讨他们喜欢,只会用那双冰冷而倔强的眸子看着他们。
让人心生厌恶。
“但是她是唯一一个正视我的人。”
渊明看向那个女子。
女子的神色冰冷。
只剩下一张照片,证明她曾经存在过。
“一开始我也打算放弃剑的。”
她当时问女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坚持教我剑?】
女子明明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却没有顺着她的意思回答【剑是所有云骑军最基础的武器,也是最为坚实,最值得你信任的武器,朱明仙舟有重炮,但是重炮的灵活性不如剑,金人,机巧,等到那些外物损坏,我们靠什么护卫朱明仙舟?靠什么保护我们自己?】
【机巧乃是外物,保护自己和朱明,还是要靠自己,和手中的剑。】
“我也想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问她那句话。”
镜流摇了摇头:“或许是想从她口中得到一句认可,哪怕是你的天赋足以入眼,也可以。”
但是没有。
镜流和她相处的几十年里,她从未点过头,从未对她露出一次笑容。
也从未夸奖过她一次。
但是镜流却学着她的样子成长了。
在无边无际的白日之上,那璀璨的太阳,最吸引人的目光。
“后来我离开了朱明,我的剑术已经不需要她指导。”
那女子在练习中,败在了她的剑下。
木剑抵在女子脖颈,女子依旧面无表情。
【你该离开了。】
【现在的你,不再需要我,以后也不需要,也不再需要任何人。】
镜流离开了朱明,去到了罗浮。
“几十年。”
镜流轻声道:“我们之间没有丝毫的感情,就像是一块冰。”
那块冰无法融化。
“等到我再成长了一些,意识到她的帮助,想要回朱明看看她。”
镜流摇了摇头:“那个时候她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她并不是没有真心的叫她师父。
而是她从未叫过她哪怕一声师父。
渊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叫也晚了,对吧?”
镜流看着那女子冰冷的面庞,轻声道:“我现在是罗浮的剑首,云上五骁之一,马上也要上战场了,做带领者,而非旁观者,像你一样。”
“我现在有很多朋友,足足有五个。”
“他们都会听我说话,不会被我伤到。”
“谢谢你,教了我剑术。”
镜流沉默了许久,似乎是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半晌,她轻轻张口。
“师父。”
“再见了。”
……
走出遗物收纳所,将后面的悲戚抛在身后。
但是过往的岁月是没法抛到身后的。
镜流低着头呢喃:“我当时只是想……想得到她的一句夸奖或赞赏,将当时的她看作是我的家人。”
“但是她到最后都没给我哪怕一句赞赏,嘿……”
渊明心头一动,犹豫了片刻,伸出手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镜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安慰。
“时间过得太久了。”
镜流垂下眸子:“感伤不起来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冷淡了?”
镜流转头看向渊明。
时间太久了。
久到她身上的伤疤因为她的变强而愈合。
久到她的记忆模糊,甚至有了魔阴之患。
渊明摇了摇头:“不会。”
镜流深吸一口气。
哪怕到了最后一刻,她也什么都没留下。
一直都是这样孑然一身,似乎谁都进不了她的内心。
也好。
不会让和她在一起的人感到伤心,因为谁都和她靠的不近。
镜流觉得自己的肩膀似乎突然松了下去。
她把一切都告诉师父了。
再见了。
师父。
镜流转过头,对着渊明笑笑:“走吧,回家。”
“嗯。”
渊明将视线从她的脸上收回:“回家。”
……
镜流的情绪似乎不太高涨。
从朱明回来之后一直都是。
或许是让她想起了故人。
以前的镜流想起那个女人的时候或许什么感受都不会有。
那个时候的镜流是充斥着攻击性和冰冷的,她不会对这些人的死抱有什么感情。
但是现在她改变了,被这些有血有肉的人改变。
所以现在的她想起当初那个女人的时候,才会觉得难过。
“如果当初是白珩或者景元遇到她的话,说不定她就不会是那副样子了。”
“镜流,这话你今天第三次说了。”
渊明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都过去了,该向前走了。”
“嗯……对啊。”
镜流轻声呢喃着。
他们都该向前走了。
【你该离开了,镜流。】
【向前走,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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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