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梅没动杯子,她摆摆手:
“你们喝,我就这一杯,我得吃点再喝。”
“看吧,这入口辣,后味香,和那红薯干酒可不一样。”李建国又提起笼子,取下盖子小心翼翼的给两个人倒上。
笼子大杯子小,不小心的话容易洒出去。
一杯酒下去,李龙感觉混身热热的,嘴里喷的都是酒气,他一边吃一边问道:
“大哥,咱这县里的酒就没名字?”
他隐约记得后世不少酒厂都关停了,但记忆里似乎原来每个县里都是有酒厂的,但对县里的酒是真没印象,难得一直做散酒?
毕竟这里也是古城。古城的名字让奇台那边用了,当然北庭那古城历史久远的多名气也大的多。但玛县也不差多少啊?
“没有。俩酒厂都做的是散酒,”李建国拿直起筷子夹起咸菜吃了一口,抹了抹嘴放下筷子说道:
“散酒没有那么大的成本,也没那么多麻烦手续,做好后就能直接卖到门市部,就像咱队上的人也认这酒,山里的牧民也认这酒,那不就行了?做成牌子就得弄瓶子,加商标,增加成本不说,咱县里酒厂也没那么大的产量……”
行吧,这算是小富既安还是目光短浅?
李龙又吃了两口菜,端起酒杯对着李建国和梁月梅说道:
“大哥,大嫂,这快过年了,咱喝一杯。去年一年,咋说比往年强一些。以前我不懂事嘛,去年我觉得还行,后面咱们会更好!”
“嘿,”李建国乐了,“小龙行啊,话说的越来越好了。”
“那说的对着哩!”梁月梅也端起了杯子,“去年多亏了你了,这一年到头,肉没少吃。娟和强强都长胖了,还挑起食了。家里日子也好过了,往前推两年,这谁能想?细粮都不敢天天给孩子吃哩!”
梁月梅的话里句句不离吃,这其实是最直观反映着农民生活的。去年以前,没分田到户,年底分粮食按二八比例,八分粗粮二分细粮,细粮就只能娃娃吃,李龙也吃。
但才二分细粮,根本不够,李龙又是大胃口。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梁月梅是最难的。
去年过年开始有了转机,李龙去拉木头拉回来冻羊,再后来搞鱼搞钱买细粮,再后来……
天天能吃上肉了。
这样的生活,就是旧社会的一些小地主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梁月梅才会这么说。
三个人把酒喝了,心里都是感慨。
现在的日子,真是太好了。
“后面,还能更好。”李龙突然说了一句,他从李建国那里接过笼子,自己来倒酒,边倒边说道,“过完年应该就该土地承包了。那时候啊,咱们多包一些地,不光种粮食,种一些经济作物,靠着种地以后也能慢慢富起来。”
能富是能富,但一来是有规模,就是地块多,二来是得种对东西。李龙其实一直在想这件事情。以自己和大哥的关系,大哥不可能一直跟着自己干活,那咋说也是有自尊的。
大哥的长处就是种地,而八三年即将开始第一轮土地承包。四小队得天独厚的条件就是土地多,比其他小队多好多地,而且土地承包的时候,只要有钱就能承包。
他隐约记得土地承包的时候是按产量按份,比如一等地二百公斤产量,二十亩地一份,初期承包十五年,三千块钱一份,其实这承包费很便宜了。
十五年之后就是到了九七年九八年,到时第二轮重新承包土地,还可以继续承包,那时候再往后就不动地了。也就是说,你承包过第二轮,等下一轮土地承包只是口头上的,实际上是不动地了。
一开始是显不出来的,但到了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的时候,谁地多谁就挣钱,在北疆就是这样。
一亩地的年承包费在玛县已经达到了一千五,贵的还有到一千八的,哪怕就是不种地,纯承包出去,一家有个一百亩地,一年纯入十来万,不香吗?
当然,绝大多数家庭那时候是没有那么多地的。
因为前期种地是真的不挣钱。从八十年代初,小麦的价格从两三毛到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初的三四块钱,算是涨了十来倍,实际上其他东西呢?房子涨了得有一百多倍!
北疆的农民其实算是好的了。其他的,不能提。
“那包地费可不便宜……”李建国叹了口气,“咱家算是攒了一些钱,能承包一些,其他人家就不好说了……”
这也是第一轮土地承包,大部分人家基本上就承包了一份地,还有些干脆就没承包。
包不起。
地还是队里的,当然还有承包多的,直到后来陆陆续续各家都承包了一些。毕竟土地是承载着农民生活的希望的。
“那种啥好哩?”梁月梅问了一句。小麦玉米肯定是要种的,毕竟是要交公粮。油菜也是要种的,油葵现在种的还少,产量不算高。种这些大都是为了交公和自己家里食用。
想要挣钱,就只能种经济作物。
“甜菜可以。”李龙想了想说道,“石城糖厂就收,就是这个种出来费人工。挖的时候麻烦。然后呢,可以种打瓜。”
“打瓜?”梁月梅愣了一下。
“打瓜嘛,以前我种过。”李建国轻咳一声说道,“以前在兵团种过,用籽的。不过那个抠籽麻烦啊!籽倒是贵,一公斤好几块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