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孤殇本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他顿了顿,本想为做些辩解,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兄弟两人无言以对,屋子里只剩下柴火燃烧以及鱼油沸腾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钓客终于将鱼摆到了源孤殇面前。
“你老婆在给你烧鱼吗?”钓客拂去另一只木椅上的灰尘,问道。
“我好久没和她吃饭了,要么在军营里吃,要么在府里一个人吃。”源孤殇摇了摇头,用筷子夹下一块鱼肉,“已经这样好几年了,她也不让独桂和我一起吃饭。”
“是吗,出了那种事情,她怨你也是应该的。”钓客没有动筷,就这么看着源孤殇进食。
“我知道,她一直怪我。你说得对,这是我应该承受的,但那又怎么样,我又没有其他选择。”
一个近乎天下无敌的男人,一个在天国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神,如今竟像个落魄的中年男人一般,和一个同样落魄的钓客倾诉着家庭的矛盾,内心的苦楚,甚至说出别无选择这样令人失望的话来。
从进门开始,源孤殇似乎正在一点一点撕下名为“军神”的面具,露出面具下真实的自己。这样的情形,之前只有在他和皇帝独处时才会出现。
“我清楚你的性格,你没和她好好谈过吧?”
“找不到机会。”
“机会应该你自己去找,而不是等着对方来找,不要把‘军神’的性格带到你的家里,孤殇。”钓客拍着源孤殇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源孤殇没有说话,心中泛起很久未见的酸楚之感,自顾自地将整条鲜鱼的鱼肉都吃下了肚。
“可惜了,我这里没有酒。儿子和我说,我这个年纪就应该开始注意身体里,每天已经吃了不少鱼,再喝酒,说不定哪天就喝倒了。”钓客想起自己儿子苦劝自己时候的表情,脸上浮现些许温和的笑意,“说的也是,做老爹的,有时候也不能让儿子操心啊。”
源孤殇将筷子放好,问道:“皇姐的儿子,他在哪里?”
“在上班,离这儿有一段距离。他在镇中心租了套房子,周末才会来我这里。”
源孤殇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房间。如此简约,朴素,一点都看不出什么特点,即使源孤殇早有心理准备,又在这里呆了许久,再看此处装饰,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感觉。
“很惊讶吧,人就是这样,说是江山易改易改本性难移,这点我不否认,但即使本性难移,几年间的变化之大也足够让你瞠目结舌。就像我,现在的我,连敌人都没有了。”
源孤殇将碗筷放入水槽,顺势走到门前,开门的动作稍一停顿,道:“我先走了,兄长。”
钓客背对着源孤殇,挥了挥手。
两个多年未见的兄弟,就此分别。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或许他们仍有机会像今天一样倾诉心声,未来从来都变幻莫测,难以捉摸。即使他们是世上最强的兄弟,也难以逃脱可悲的宿命。
就像源孤殇想说的一样,即使他有一天真的天下无敌,亦没有做选择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