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天气特别好,太阳高悬,万里无云。这种天气如果是游玩赏景,那当然是很好的,但如果是不停地赶路,就有点受不了了。
没过上午,婉宁家的两个水囊就都空了。
“阿娘,我去前面官兵那里买点水吧!”今天这一天还早着呢,估计起码还得在路上走个三个时辰,没水喝可不行。婉宁见状连忙开口道。
“行,你去吧!这荷包拿上,先用这个荷包里的钱!”王氏也知道,有些钱你是不花不行的,那些官兵赚的就是这个钱不是。她点了点头,把空了的水囊和娘家给的那一包银子递给了婉宁。
“好的阿娘,我马上就回来!”婉宁接过东西,就往前方那些官兵们坐的骡车走去。
婉宁她们家属于走在流放队伍的中间靠前那一段的,婉宁加快脚步不过一会儿就蹿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追到了领头的那几个坐在一架木架子骡车的官兵后面。
“大叔,这位大叔!”婉宁粗略看了一下,选择了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四十不到的看上去很老实的官兵做为交流的对象,她轻巧地走到了那人旁边,开口道。
“什么事啊?”马伟正坐在车架子上闭目养神,昨天晚上下半夜轮到他值夜,他现在正困着呢,忽然间就听到一个嫩生生的童音在身边响起,低头才看到一个身高才刚超过那车架子半个头的小姑娘,正定定地看着自己。看着应该和自家小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马伟的声音也不由软和了一些。
“大叔,我来买水!”婉宁抬了抬手上的空水囊开口道。
“等着啊!”马伟看了婉宁一眼,抬手接过了婉宁手上的空水囊,转向了车架子,打开了车架子中间用木盖子盖着的木桶,用一个水瓢给水囊灌水。水囊其实不小,大水瓢一瓢只能把一个水囊灌七分满。马伟灌了一瓢水,想了想,又舀了小半瓢,把水囊灌满了。另一个水囊也是如此的操作。然后转过了身对着婉宁,“一共两大瓢算你一瓦罐吧,一两银子!你自己一个人能拿得动么?”
“没问题的大叔,我力气很大的!谢谢你大叔!”婉宁从荷包里拿出一块一两的碎银子递给了马伟,接过了那两个水囊,嗯,装的都挺满的!婉宁拿到手感到手里那沉甸甸的重量,不由对这个官兵大叔露出了一个笑容。
“快回去吧!记得跟紧你父母。以后别一个小孩子家家一个人过来!”马伟挥了挥手,就继续坐在车上闭目养神不再说话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大叔!”婉宁说了一句就拿着水转身准备回去了。
“嘿,我说老马,你今儿个怎么当起活菩萨了?这往常不是不满一瓢按一瓢算的么?你不得收人家二两银子才是?怎么就半价给了?”等婉宁已经转身离开了一段距离了,坐在马伟边上的一个年轻官兵不由开口调侃道。
“屁!无本的生意老子想怎么卖就怎么卖!你买你自己桶里的水你自己决定,别管我!我可提醒你一句,自己紧醒着些,这一批可不是那些没有根基的,都是盛京城里有人的,别闹得太难看!不然人家有个姻亲门生的,之后找我们点麻烦不要太容易!”马伟瞥了那年轻官兵一眼,“再说,这么小的年纪,福没享几年,就得跟着这一路吃苦的,也怪可怜的……”
“老马你可真是……”那年轻官兵听了马伟的话,不由摇头,“我们对这批人还不够好啊?不打不抽的,发放的饭食也都是好的!人家有关系能用到我们身上?你也知道人家虽然现在落魄了,没准可能还有当夫人娘娘的姑姑姨娘什么的呢,到了琼州,人家照样买房买地,当使奴唤婢大小姐,日子可比我们这样的好过多了,人家还能记你给的这几两银子优惠?……”
官兵这边的谈话暂且不论,再说婉宁这边。打了水婉宁就往队伍后面走去,刚看到了家人的身影,还没喊出来朝那边走,身边就传来一阵杂乱声响。
“阿娘–”“阿娘你怎么了?”“有人晕倒了–”……
婉宁下意识回过头,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倒在了地上,已经有人上前想扶起那倒地的人了。婉宁见状也不由上前去查看一番。“婉慧堂姐?景源堂兄?堂婶她怎么样了?”近看才发现倒在地上的是刘氏一族的一位婶娘魏氏,也就是刘婉慧和刘景源的母亲。他们这一家子可比婉宁家惨多了,这位婶娘的公公婆婆和丈夫都已经意外去世了,她一个寡妇艰难地拉扯着一双儿女过日子,日子是真的过的挺惨的,全靠锦乡侯府之前对族里艰苦的人家扶持,他们才算是能活下来,一双儿女也都在锦乡侯府读书。此时刘景源因为已经十四岁以上了所以戴上了枷锁,刘婉慧此时的情况也不是太好面色有些惨白的跪坐在地上扶着魏氏,脸上都是无措。
“阿娘,阿娘她晕过去了……”刘婉慧看到婉宁,眼中不由浮上了一层水雾,“她从昨天开始到现在只吃了官兵们发的几个馍,连水都没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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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婉宁想到过很多种情况,没想到是这种,这是饿晕渴晕了?
“怎么了?”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别处的注意,这里边上走的都是刘氏族人。刘婉卿此时也走了过来了解情况了。
“婉卿堂姐,魏婶娘她……饿晕渴晕过去了……”虽然很不可置信,但婉宁还是开口道。
“……你们都没有准备么?”刘婉卿看了那一家三口,果然是身上什么都没带的样子,只觉得好生滑稽。当然不排除这些流放的人中会有那么几家确实没有亲朋来送行准备行李盘缠,但你真有问题活不下去来找族人啊!他们刘氏一族被流放的这些人家基本上都是官宦之家,虽然流放了,但也都有一定余力的,难道还能真看你们孤儿寡母的过不下去么?而且……“你没给她?”刘婉卿不由又看向婉宁。
“给了啊!”婉宁耸了耸肩,这也是她最弄不明白的,她之前从白氏的房里包了一包的金瓜子,基本上每个在学堂上课的同族姐妹她都每人发了一小把,当然包括刘婉慧。每个金瓜子大约是二钱重,一小把基本上有二十来个毛三十个,换算起来就是四两多六两不到的金子,也就是四十多两六十两不到的银子。就算官兵那边物价很高,凭着那些金瓜子你拿个几个出来,大概十两银子也能换到水囊和水,再弄点干粮了吧?怎么会弄到这地步呢?
“阿娘说,人要走风骨气节,那些官兵都是男的,我们和他们交谈再从他们手里买东西有辱名节,哥哥是读书人,也不能和这些人接触,有辱斯文……”刘婉慧咬了咬唇开口。
“……???”婉宁只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明明是用她熟悉的语言说出来的但却让她完全无法明白理解的一段话。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