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右相在旁,为朕的斗鸡呐喊助威,今晚朕所得之珍宝,尽数赏赐右相。”
“臣拜谢圣人,”
李林甫眉开眼笑,朝着李隆基匍地拜倒。
他在皇帝面前,和在众臣面前,完全就是两个人,无论私下里有多少人鄙夷他,看不起他,但是也斗不过他。
裴耀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悲叹,如今可谓世风日下,自己跟张九龄搭档的时候,朝堂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自从哥奴拜相,又上来了一个目不知书的牛仙客,我大唐的宰相,真是一拨不如一拨了。
他也越发觉得,自己已经不能顺应这个时代了,像李林甫这样如同家奴一般逢迎皇帝,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这时候,裴耀卿察觉到有人在背后拽了他的衣袖,侧脸一看,竟是长安令韦坚。
“子金(韦坚字)有事?”裴耀卿诧异道。
韦坚的眼神瞥了一眼李林甫方向,随后道:
“此人才学不及仆射万一,却能窃居宰辅,实在令人唏嘘。”
这句话,首先是个表态,意思我跟你一样,看不惯哥奴,咱俩虽然不熟,但也勿怪我交浅言深了。
他们俩所站的位置,本来就是个角落,身边没几个人,韦坚的声音又小,所以不疑有旁人听到。
裴耀卿终究是做过宰相的人,不是一句马屁就能哄住他的:
“勿要乱言,背后诋毁上官,也是犯律的。”
韦坚洒然一笑:
“我便是当面直斥哥奴,又有何妨?但我对仆射,却是高山仰止,您的分段递运之法,江船不入汴,汴船不入河,使得漕运大为改观,近三年,由洛阳运米至长安太仓多达七百万石,使圣人再无就食之忧,怎是一个谄媚献上之徒,所能相较?”
这个分段递运漕粮的方法,是裴耀卿此生最大的成果,也因此被圣人器重,得以拜相。
他的法子为国库节省了几十万贯的运粮费用,但是他这个人,不懂讨好皇帝,当时就有人建议他,将节约下来的运费献给皇帝。
你猜他怎么着?他奏请李隆基将这笔款项拨给了国库。
李隆基好意思不答应吗?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李隆基逐渐不喜欢他了。
“臣职而已,不值炫谈,”裴耀卿一脸装逼的摆了摆手。
人在失势的时候,最缺少和最需要的,正是被人捧着,韦坚就是看穿这一点,所以不停的称赞对方。
而他是有目的的。
他专攻漕运之策已经数年之久,也因此制定了一套更为完善的漕运之法,但这是一项超级大工程,需要被人推荐上去。
他苦心专研的成果,自然不能让别人坐享其成,但以他现在的官职,一旦提交方案,恐怕会被人包揽过去,那便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所以他不但需要东宫的支持,还需要裴耀卿这位顶级漕运专家的认可。
毕竟关于漕运一项,圣人最看重的还是裴耀卿的意见。
这位历史上天宝年间著名的聚敛之臣,终究也要崭露头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