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役吏署公诉,那么即便受害者无亲无友,只要有官府在,这人就还有得到公道的机会。
前头的官话朱嘉禾是没什么兴趣的,关于案子的前因后果,民间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只问话环节,朱嘉禾才来了精神。
冯法官询问道:“王翠兰,根据之前的口供,你先是与其子勒杀韩勇,勒杀不成,其子再行刀杀,是也不是?”
王翠兰低着头,她轻声说:“是,那贼子要阉割我儿,我救子心切,只得如此。”
“可有人证?物证?”冯法官又问。
王翠兰经过讼师提点,此时也不至于说不出话,她忙说:“邻里都能作证他常常虐待我们母子三人,酒醉后也曾说过儿不肖父,要亲手阉了他,卖出去挣一笔大钱!物证也是有的,他要阉割我儿的刀,当时就在屋里的地上。”
讼师也在这时站起来说:“法官,请让证人上堂,他们分别在半年内从韩勇口中分不同地,不同人听到过韩勇的计划,韩勇并非是一时起意,而是长期筹谋,甚至打听过如何才能将阉人卖进宫中,这样得的钱会更多。”
朱嘉禾倒吸了一口凉气,倘若是醉酒后一时起意,虽然依旧是罪大恶极,但起码还不违反人性。
但做父亲的,有钱去喝烂酒,却又筹谋要将儿子卖去当太监,这已经不是罪大恶极了,这是连人都不做了!
这些证人都是老农模样,上堂被询问时回话也多是前言不搭后语,但正因如此,他们的证言才更为可靠,因为即便他们连语言都组织不好,复述出的内容却几乎没有差别,连细节都一致。
并且他们都能清晰说出是在哪个时辰,哪个地点听见的。
日子是不大记得了,他们只能勉强说“大约出事前六七天前”“十多天前”。
当然,只有人证是不够的,证据也得有,不过这个案子倒和朱嘉禾想的不一样——她以为这一家三口都能无罪,毕竟按照如今的律法,正当防卫时即便错手杀人也是不必受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