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深吸一口气,她甚至不敢问这积蓄哪里来的!
还能是哪儿来的,老东家的呗,自个儿的儿子看着老实,没料到也是挖东家墙角的货!
钱荟也有话说:“娘,我做掌柜这些年,哪一日不尽心?一年到头少有归家歇息的时候,出去买货,路上遇到山匪强盗,又有谁给我报个损失?老东家给我家放了良,心里还拿我家当下人,外头聘来的账房先生一月都有五两银子,我一个做掌柜的,一月二两,这是什么道理?他待我不公,还要我忠贞不渝?”
“总有你的话说!”老妇骂道,“半点亏都吃不得。”
“哼。”钱荟心里不舒服,“我知道你,你念着主子家的好,寒冬腊月给旧衣裳穿,那你怎么不想想,你在主子家干了多少年?马桶洗了多少个,手都洗烂了得了个什么好?当牛做马半辈子,主子家没叫你冻死饿死就是天人降世了?”
“他要不叫我做活,白给我拿钱,我心里才当他是个恩人!”
“既叫我做了活,又少给了钱,凭得什么还要让我感恩戴德?好处都叫他占光了。”
“兄长这话没错处。”钱莲也站在哥哥这一头,“老师也说,靠劳动获取报酬绝不是施舍,是交易,没有哪一方天然该高一截,劳动报酬之外的才是善意,比如那些作坊主,想尽办法给雇工争取更多的分红,这才是善呢!”
“你们兄妹大了……”老妇叹气道,“我们老的是说不过你们了。”
“这家,我看没什么分头!”老头气道,“难道你一个当哥哥的,还容不下受了这些苦的妹妹?我们两个老的还做得动活,你这就嫌你妹妹是累赘了?我就是扫大街,也不用你来操心!”
钱莲又不肯了:“爹,我分出去,那我办作坊便不算婶婶的直属亲人,不碍着她上进,兄长又肯出钱,我挣了钱,不还是咱家的吗?一笔写不出两个钱字。”
钱荟要杜绝八姑的直系亲人成为大商人,那他就不能直接入股,这钱只能是钱莲的,等于他得掏出自己的全部身家给钱莲,两人之间还不能立任何入股字据,只能立借据,分不分红全靠良心和亲情。
甚至分红也很麻烦,恐怕要分给爹娘,爹娘再无偿赠与他才行。
更何况倘若作坊亏了,这钱还不上了,那他也只能吃这个亏,他难道还能去状告自己的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