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汴河之上来往的商队更多了。
天气逐渐暖和,驱牛赶羊入城的百姓早早就候在城门外,这样的天儿生意是最好做的。
大理寺中的牢狱内,成日里有着不少人喊冤枉,就等着闹出些事儿来,最里间的牢狱,安子真沉重头颅一点一点,连带着疲惫双肩也不住往前倾。
被关了好些时日,仿佛下一秒他整个人摇晃几下就要栽进地面脏乱成片的稻草堆里。
可双目紧闭间他不由得想到那疾病缠身的少女。
待狱卒前来送饭时,他拖着虚弱身姿上前,露出一个含蓄而温雅的笑:“敢问大哥,现在廷尉府可有什么消息?”
他被压入大理寺,好些消息不流通,也不知如今府上怎么样了,义父该不会对他视而不见才是。
他更担心的是安意,她患病需要不少珍贵药材,有些药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他若不在林太医会不会对她上心,还是敷衍。
这大理寺要尽快出去才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狱卒开口:“廷尉府?我倒是听说了不少事。”
安子真下意识追问:“可是发生了什么?”
“听说安二公子瞧着那安二小姐不顺眼,合计外面的匪徒要毁了安二小姐清白,可幸好是被人救下了,如今听闻安嫔娘娘在给二小姐介绍心仪的少年郎君?”
“好像是在跟沈公子接触。”
安子真拳头骤然攥紧,安嫔?
安妙栗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可是沈子濯许诺了她什么,她才毫不犹豫要将安意推进火坑里,义父义母也不管,实在荒唐。
他忍不住开口:“可否请大哥通报一声,我要见大理寺卿扬大人?”
“扬大人今日不在大理寺,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再说了扬大人哪儿是你这个阶下囚想见就见的。”
......
安子真见不到扬风,可今日姜藏月却在宫门处等崇明宫的人。
宫廷前总是部署层层禁卫人员,警戒森严,人员出入管理严格,能在其间自由活动的,眼下就是纪鸿羽身边重要的服侍太监高显。
姜藏月方等了一会儿,马车姗姗来迟,有婢子行礼:“姜姑娘,皇后娘娘有请,您上马车就是。”
姜藏月掀开车帘上了马车,马车从侧门入宫中。
入眼所见宫中楼列五门,门皆金钉朱漆,雕龙凤飞云图案,不可谓不庄严奢靡。
诸司都位于宫廷之中,学士院,皇城司,四方馆客省,殿中省六尚局,医馆局等,是以各司其职。
到了崇明宫时,沈子濯带了不少新奇小玩意儿在哄皇后娘娘,那嬉皮笑脸的神色下又难得带着几分对自己妹妹的宠溺。
他又跟沈文瑶耐心分析:“如今沈氏岌岌可危,先前我执意要那个女人不过是为了她手上的兵法策略,你与圣上情谊不复从前,沈氏想要出头,就要打消圣上的怀疑,就要跟廷尉府去争去抢。”
“我既是沈氏唯一的嫡系,又怎么会当真干出荒唐之事,文瑶,你我出生世家,命生来就高贵,不去博不去斗,难不成到来日看着满门输得一败涂地?”
“可是......”沈文瑶蹙眉。
“如今我已经有了稳操胜券的法子。”因没有外人,沈子濯笑声狂放:“安意与廷尉府生了二心,她愿意全力相助,有什么比亲子反目更让人痛心疾首之事?她知道安嫔的底细,随时能将安嫔掀翻,如此可助你在后宫之中高枕无忧!”
他说罢沈文瑶让人宣了姜藏月入崇明宫,姜藏月敛了神色,待入了殿,温柔含笑冲沈文瑶行礼:“臣女安意见过皇后娘娘。”
沈文瑶不着痕迹打量眼前少女。
瞧着温婉懂事倒不像是个三心二意的。
沈文瑶在主位上坐下来,神色淡淡,话语听上去并无过多的热情:“起来吧,既然沈公子替你担保,本宫姑且也就信你一回,你当真有制衡安嫔和廷尉府的办法?”
姜藏月盈盈站在大殿内,低眉回话:“臣女不敢欺瞒娘娘。”
“皇后娘娘不必再问。”沈子濯抬手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如今安大人在朝堂之上对父亲横眉竖眼着实让人恼恨。”沈子濯挑眉:“若是安二小姐今日就有法子让安大人吃瘪,那也算是投诚不是?或者是对付安嫔?”
姜藏月颔首:“沈公子所言甚是。”
“安嫔近日很是得圣心。”沈文瑶笑容澹澹,带着一分语重心长:“在这后宫,本宫自然不好说什么,可圣上总该雨露均沾才是。”
沈文瑶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便听人来回禀太子在崇明宫请安,她笑容深了些道:“快请太子殿下进来。”说罢转头又看向姜藏月:“本宫还有事,沈公子若无别的,可以带安二小姐出宫了。”
姜藏月行礼退出去。
离开时只听见崇明宫中传来沈文瑶疼惜的声音:“我儿现今身子可好些了?你父皇前几日还在说你自幼身子不好,改明儿算好日子让你去相国寺上香祈福,也好保佑你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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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母后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