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地面皆无醉酒尚未归巢之马。就连卖粮食的商铺在这个点早已收摊回家,去和自己的老婆孩子热炕头。鹅卵石小路比平日寂静,只能听见风声吹拂酒吧旗帜,残存的果汁挡住了苹果阿杰印上去的名字。棱角缺失。墙壁表面,缺失是被谁画上两个孩子虎着脸追逐打闹,下一幕便上演一个拔刀要去捅对方脖颈的场景。露娜嗤之以鼻,甚至不知谁在用辣酱当鲜血往画中角色的脖子处,刻意涂抹一大片。好像这样做显得自己真是黑社会似的。
露娜第一次从陆地往月城城堡走,与生俱来的警戒意识始终让露娜对周遭环境保持警惕。当她向左拐入一条狭窄街道。沿途可见的垃圾罐头,破塑料袋零散坑洼街道。一家废弃的店铺,窗户破碎,一旁的废弃圆筒燃起篝火。显然附近有谁逗留此地,尚未离去。墙壁上涂鸦和破损的海报随处可见,垃圾堆积在街角,发出难闻的恶臭,吸引着苍蝇和老鼠。等下,露娜忽然听见有谁在背后呼唤自己的名字?她环顾四周,小胡同里没有谁,向漆黑的店铺里面凝望,也不见谁出来找事。
此时此刻,露娜想起一个警察。也是他带自己深入古巷,难以分辨出当时处于梦境还是现实,康格尔顿也搞突然袭击,动用现代科技捕获自己。露娜继续朝前走,凄厉的笑声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刺破黑夜的寂静,充满了痛苦和绝望的呐喊。露娜这次听清楚了。声音是从旁边那家店铺里传出来的,夹带着一种扭曲的邪恶,让露娜不寒而栗。若落雪不在,露娜绝对不会允许谁在自己这个恐惧的化身前装神弄鬼,班门弄斧。镰刀绝对会吸取无知者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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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展开双翼护住五月梅的身子,竖起耳朵,蹄子碾压玻璃发出清脆地嘎吱声,地板因年久失修,跟弹簧一样上下抖动。似乎,有小马陆续从楼梯猛地跳下踩踏地板往露娜这边移动。露娜并不害怕自己会受伤,五月梅年纪尚小,不应该经历抢劫暗杀这等龌龊之事。
“谁在里面!给我出来!别给我整这有的没的!”
无马应答。啪嗒一声,那废弃的圆筒突然倾倒,火柴翻滚着,连带一堆趴在里面汲取养分的蛆虫一并洒出,散落一地。篝火因此断了火,就此熄灭。十几个影子一闪而过,还没等露娜捕捉其影,右侧翅膀传来一阵钻心般的刺痛,她下意识用蹄子向伤害来源处乱踢。呼唤出镰刀,露娜准备给袭击者来个教训。不止一名袭击者,他们谈不上训练有素,但下蹄无疑个个狠毒。一波共计下来,露娜的翅膀多处挂了彩,殷红鲜血从黑黢黢的窟窿眼里面前止不住往外流。露娜痛得叫不出声,趴倒在地,这僻静街道,去哪找绷带止血?露娜回头看看五月梅的情况,还好,她用一双翅膀换来五月梅的暂时安全。领头那只退去一旁,露娜衬月影洒下的一抹光辉似乎看清,袭击自己的,是黑袍飞马,袍子遮住了他的脸,身材较瘦,皮肤泛黄且多处长痘,看上去不像一只生于普通家庭的健康马。对方露出一口黄牙,沾染鲜血的匕首衔在口中,残留鲜血染红了他的牙齿。露娜回过神来,才发觉翅膀多处被扎出一个窟窿,血液流于地面,顺缝隙汇聚成一条河流。
第一次,有谁真会愚蠢到袭击自己。紧接着,从废弃店铺黑暗中忽然涌出十几名黑袍刺客。飞马之中还混杂几只夜骐。因篝火熄灭,仿佛残垣断壁中再无可能发迹纯真和善良的东西。露娜还没来得及突围,黑袍小马便前后堵死露娜撤退的希望。露娜借月色勉强能分辨出,这批小马着装达到一种只有帮派成员才可能具备的统一性:留同一款中分造型。明晃晃的金镯子佩戴在他们右蹄中。半数以上成员佩戴月牙形挂坠,很像是邪教徒半夜里出来搞事。另有一部分飞马,黑袍下,洁白衬衫则是唯一穿在身上的衣服。
露娜翅膀受伤,通过飞行逃离此地俨然不显事。对方也不像冒险书所讲的那样派领头的说明来意,告知要求。身体敏捷,一个个目光冷酷,像是来自冰冷的深渊,挥动匕首从各个角度向露娜进行无缝围杀。
别逼我行凶!我求你们知趣走开!五月梅还跟在我身边!还记得那一晚,露娜失去意识,挥舞镰刀,游荡于村庄之间收割无辜者的灵魂。若不是皇族身份恰巧能成为挡箭牌,露娜一定会被打落进塔塔罗斯。往往,罪恶与善良只在一念之间。露娜只想用镰刀护住五月梅,更多匕首又插进露娜的翅膀里,痛得她再也无法忍受。镰刀一转,霎时间血液喷涌,殷红鲜血混合着猩红的气息,染红了露娜的鬃毛。和她的面庞。这些刺客根本不具备过硬的刺杀技术,镰刀几乎是瞬时划破了他们的喉咙,无力瘫倒在地,身体抽搐,不久便断了气。
完了,若月城警察发现阳面小巷出现谋杀案,那落雪又怎么向夜之子解释,阳面一直是安全的?一只黑袍夜骐似乎还有一口气。它他的呼吸微弱而不稳定。胸膛轻轻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显得艰难而不规律。大片淤血从脖颈伤口处涌出。露娜上前用镰刀抵住对方咽喉,夜骐胸前那月牙挂坠除红色外,分辨不出原来是怎么个色彩斑斓。
“谁指派你们袭击我?是不是小蝶?”露娜顾不得形象,只想搞清谁明目张胆组织一群,与自己素昧平生的小马来搞自己。
“你,完,了。”这是对方最后一句话。夜骐便断了气,牙齿松动,匕首直接由刀尖处插进对方的嘴里。解决完这只夜骐,身后又飞来一只机械钩爪,扯住露娜的鬃毛。亡命之徒只顾为挑衅怒吼,一把匕首擦露娜鬃毛急速飞来,尾部鬃毛被齐齐割断,露娜侧身闪躲,这才没差点让匕首扎到五月梅蹄子上。只是这下,彻底践踏露娜的底线。死神镰刀瞬间朝身后飞去。更多血液染红一堵墙,因为对方从腰部被一分为二。机械钩爪也从爪部被截断,掉进血池之中。
露娜娜回望一地尸体,神情恍惚。顿时感到眼前天旋地转,明明几步能走到头的小道却一眼望不到头。露娜用镰刀尖端捡起那月牙挂坠,挂在胸前;又闭着眼靠近那半截尸体,从血泊里捡起一整条机械臂。她没法以这个样子回到城堡里去,必须找个地方清洗身子。驻足凝望片刻。露娜蹄染血液,从倒下的圆筒下扯出一只塑料袋,把里面的什么烂拖鞋、发霉的水果抖搂出来,用魔法把什么机械臂,月牙挂坠统统从尸体下挪出来。滴落鲜血扔进塑料袋。她觉得这些东西可以转变为证据,去小蝶发布会向她对峙。
天涯旅店内,苹果杰克叩开大门,露娜浑身浴血,活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苹果杰克一个趔趄,扶住楼梯栏杆保持冷静。“露娜你这是怎么了?赶快进来,今天晚上酒吧没房客,我带落雪上去,你去小萍花房间里,不喊你别出来!”苹果杰克是该关窗帘的地方全都不漏一点光。有一点露娜搞不明白,自己只是在幕后帮五月梅赢得竞选,五月梅又没当媒体面讲什么狠话,怎么就会出现一波疯子想杀天角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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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过澡,苹果杰克和小萍花在楼下合力清洁地板,擦去露娜身上流的血。她的翅膀受到严重损伤,至少让她没法做到自由开合。机械钩爪,月牙挂坠。很可能是自己拒绝小蝶,导致她恼羞成怒策划了这场袭击。露娜身上握有小蝶的把柄,那也不对啊?小蝶又没像云宝那样引自己进入辉月教去见证什么洗脑仪式啊?再说了,自己不会贪图利益去揭露谁私底下昧良心做了啥亏心事,正因为有所经历,露娜甚至都没向市长报告虹厂经理曾那样对待自己。
自古以来,谜团会永远沉浸在湖面之下,小舟往往选择避开那冰山,轮船更不会搭上百名乘客的性命,去靠近冰川,搞清楚怎么破开冰山,让那藏于水面下的部分浮出水面。露娜只能待在狭小的房间里,洗刷身上的血迹,把染血的衣服丢进垃圾桶。在担惊受怕中度过这个难熬的夜晚。大约凌晨一点,露娜隐约听到酒馆大门隐约敞开,蹄步声,紧接而来的便是店老板苹果杰克慌乱中碰倒酒杯发出的清脆噼啪声。也许,是房间里跑进来几只耗子游蹿与饮品操作台上偷吃的。她实在是太累了,何况五月梅躺从进屋后也没醒过,鼾声均匀,脸部肌肉松弛且,肚皮跟随平稳的呼吸而上下起伏。露娜没想太多,裹紧被子睡第二觉。待朝阳从地平线微微升起,露娜睡个自然醒。第一时间跑到酒吧大厅查看发生过什么事:还好,小萍花起早从南边挥动扫帚,把灰尘扫进簸箕里,开门到入墙根处。时间由不得耽误,露娜得陪五月梅一早回月球城堡外面迎接记者们。她尽快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等下,那一袋子月牙挂坠和机械钩爪该怎么处理?经过整个夜晚,血液在袋子里沉淀结块,露娜总不能提着一袋亡者证物明目张胆走到街上吧。于是乎,露娜叫醒五月梅,双方收拾妥当后,露娜跑去一楼询问小萍花,周围有什么卖收纳箱的地方。小萍花无奈摇头,但是她提出可以把这袋东西存在酒吧里的失物招领处。露娜便打开一扇侧门,用魔法提起垃圾袋,从楼上一段很陡的楼梯走入一间又潮又暗的石头小屋把垃圾一丢,露娜寻思。等发布会结束再回来取把。有点奇怪的是,露娜临走前仍未见苹果杰克出来打扫酒吧,迎接喝酒水的散客。
记者发布会赶在七点开始,一天的时间,市政厅干吗排在大清早?现在,距离发布会开始前五分钟。五月梅早早在城门前支起长桌,与露娜分别坐于发言席等待记者就位。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换上正装面对镜头,容忍一个个敏锐的眼神游荡在他们身上。露娜不禁联想到塞莱斯蒂亚立于城堡了望台,沐浴晨光之下对侍卫军发表重要讲话。讲话内容无外乎是把五个大点掰开揉碎再分成二十四个小点,以此类推。说实话,露娜在一旁旁听,不出一分钟便打起瞌睡。风轻拂大地间,凉意袭来心中凝。 树叶染黄如火焰,微风吹散落叶痕。天空云层渐浓密, 清晨的阳光透过斑驳间。凉爽的气息弥漫空气中,使得宁静与安详相伴。虹厂经理乘坐巡航艇,陪市长一同赶到。晨曦刚过,梦魇雕像处早已挤满闻着热点新闻味凑过来捕捉见闻的记者。
虹厂经理经过露娜时,露娜有意铆足劲,搂着虹厂经理彩虹鬃毛往自己这边拽,“这是对你的警告。”市长露出奇怪的眼神,媒体怎么放过这个小动作,镜头直接怼上去。
“神经病。”虹厂经理头也不抬,挣脱露娜的右蹄,陪同市长回到观众席头排等待发布会开始。露娜得等小蝶到场在向媒体揭露做完的事:一群暴徒从小道冒出妄图袭击五月梅。
两分钟,一分钟,直到市长起身致辞,会场依旧不见小蝶的影子。看来,露娜心里这只兔子一刻得不到安歇。
“五月梅,这是你原本的名字,在座各位都挺好奇的。你母亲去世,就沿用你母亲的名字,待在城堡处理事务,时间一晃便是两年。可以透露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市长致辞完毕,率先抛出这个问题。五月梅,市长到底想干什么?
露娜告诉过五月梅,若谁想这么问,落雪便反问他失去母亲后是什么滋味。虽说咱没出门观察阳面夜之子生活近况,但从未间断派遣城堡侍卫化身民众去体验生活,隔一个月便回来汇报。实际上,五月梅也是这么做的,。偌大的城堡不至于雇佣不起一名当地的夜之子做看守。但侍卫一周前去往水库后失踪了,露娜又和五月梅商量到外面先找马应付。五月梅今天穿一身白色纱衣,散发出一种柔和而纯净的光芒。阳光透过纱衣的纤细纱纱缝隙,形成了微弱的光斑,犹如星星点点的钻石,散落在衣料上。纱衣的质地轻盈而薄透,轻柔的风吹拂下,它轻轻飘动,如同一片飞舞的云彩。透过纱衣,可以看到微弱的皮肤色调,纱衣的边缘装饰有精致的花边或细褶,为五月梅增添一丝优雅与精致的气质。
“市长。母女情深,这个道理谁还会不懂。的确我在这两年半没干实事,让月城百姓承受苦难。但我是我每周都有安排城堡内务小马乔装打扮,融于你们的生活,并定期回来向我书写见闻报告,我会根据报告里提到的内容,先当草稿一样记录于羊皮纸笔记本。并且在结尾页涂上胶水,贴在斑驳窗户上面。等我从丧失母亲的阴霾中走出,自然便会一眼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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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早已找出对应文件。第一时间从桌面抽出,逐页摊开,向媒体伸来的镜头怼去。虹厂经理又装酷,戴上一副墨镜,和市长聊着一些建造工厂的事。
“五月梅你好!我是月城特邀电视台记者激流!你消失匿迹长达两年,月城政务没了个主心骨去操办。这你说回来就回来。一时半会,我们可不太相信你啊,我可以理解失去亲属之痛,但这痛真要得了两年去靠胃酸溶解吗?恐怕不是吧?若你可以把送去报告的侍卫现在找来,夜之子才会信你。”月城着名记者到场,接市长的话提问。
露娜心里有种预感:这群记者是照顾与虹厂经理的关系过来捧场的吗?
关于侍卫的事,五月梅提前一周和露娜一起临时从大街上抓几个,用金钱聘请他们当演员。背报告,核对台词这功夫早已做得齐全。甚至露娜还教会他们学习参政者如何表达自己的观点。五月梅一声口哨,两名小马穿得光鲜亮丽,梦魇铠甲和头盔走路之间摩擦碰撞,发出清脆的铃音。按照商量好的计划,两名演员流利地当场复述出报告已有内容,并且按露娜的想法说出月城未来急需改善的两个方向:贸易和治安。记者激流不再追问什么,市长笑颜展开,像是看到一出精彩好戏,带头鼓蹄。
“五月梅领袖,我是独角兽,月城的确研究出可抑制魔法产生的金属材料。但目前还不确定能否普及下去。我就想知道一下,你胸前的挂坠有什么用。两年你一直待在城堡里,是不是有被挂坠迷惑的原因在里面。我们主要是怕有些能量控制不了。”一名雌性独角兽记者继续提问。
露娜起身帮忙解释:“这位记者。你看问题的角度未免太片面。没错,魔法护符是落雪遗留给孩子的圣物,能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要看谁戴。五月梅又不是坏孩子。我以月亮公主的身份担保,她不懂什么叫做坏事,她当然能清醒看透每个与她交往的夜之子脑袋里在想什么。咱们就说,和谐相处,谁也别没事闲地逼谁,我还用那个魔法反制你干嘛啦?对了,这里面的魔法,你拿去建造冰雪乐园倒蛮合适的,省个万八千成本吧。”露娜刻意不按正常思路解释护符能干啥用,因为那样媒体第一时间会觉得无聊。稍微演点戏,这些局外小马老在乎了。五月梅接露娜的话起身鞠躬,对那女记者补充道:
“露娜说得没问题。我这护符里没有黑魔法,请大家放心。为什么说上一届比我有资格的候选者没选上,其实是因为选举前夜,他们邀请我去郊区的剧院里喝酒,希望让善良和纯正成为社会主旋律,把这股精神由我向夜之子们传承下去,让了。当然,他们不定期会写信教我学习一些治国之道。事情呢就是这样。我叫五月梅,也欢迎后半年,大家都称呼我为五月梅,谢谢。”五月梅诚挚微笑,在掌声的拥簇中落座,侧身向露娜投去答谢的目光。
忽然,一个穿西服,扎领带的墨镜小马拨开记者,上衣口袋别着的工牌说明他是一名管理者。“五月梅,我记得去年你和暗面的资本家联盟签署一份协议:允许从教育体制被淘汰出去的可怜学生们转到阳面乃至毗邻郊区的边境处谋生。父母不在身边,形影单只。达不到月城暗面用马条件。谋生的具体方式我不多讲:工厂、便利店、加油站。说句不好听的,你默许他们像蝼蚁一样趴在地上舔别马吃剩的饭,能活一天是一天。两年过去,咱希望你也有个崭新的开始。这合约我带来了,你若真为月城夜之子考虑,当大家面把合约撕了,咱们到时候再商量,”这墨镜小马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果真扯出一张合约,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虹厂经理帮忙转交过去,议论声四起,五月梅似乎知道这回事,没等露娜看仔细内容有啥,便痛快把合约撕成碎片:
“新时代,新气象!我宣布届时会引入新企业,在夜之子高校那边,筹钱再盖一座公寓楼。至少他们不会觉得自己前途渺茫。”五月梅说吧,墨镜经理再次抛出新问题。只是,露娜越听越觉得,有猫腻。
“五月梅,阳面缺警察,你有弥补这问题的意思吗?”他的语气半是责备。露娜忽然想起来,这家伙是虹厂经理身边的助理,换身绿色西服竟一时间没认出来。
露娜不乐意了,她立刻做出反驳,“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这问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