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老板你不是才刚到山顶吗?”
这般毫无征兆,都没来得及进江门府仔细瞧瞧呢,霍无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秦昭落心跳如擂鼓,把一切都抛在身后,他寻着相同的路狂奔,是内心深处告诉他,一定要往这里走。
无妄山,无妄山!
那座乱葬岗,他分明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却仍然追着记忆找到了。在诸多乱七八糟的坟堆里,有的被刨了土,有的就丢在路边,能有一块木牌立着竟是幸运,想要找到好的墓碑和坟墓,比这些人死而复生还难。
入土为安,丧葬是一个人最后的体面,不忠不孝无义无信是最严重的罪名,秦昭落卖身葬母都不为过,可他娘就是留在了这里。
昆仑虚有她的衣冠冢,大家都说把她带回去了。
谁知道呢。
人总是有各种借口,秦昭落祭奠了十几年的坟,其实是座空棺。
是舅舅拖着那块草席从锦华峰下来,这里离金陵好远好远,他真的走不到家。
请不了风水先生,买不起下葬的地,顶着被人戳脊梁骨骂的罪名把亲姐姐留在无妄山,连块合适的墓碑都没有。
秦昭落先是哭,然后又呜咽地笑,“好丑的字。”
时间隔了太久,碑文早已模糊不清,只能分出“姐”和“姜”,歪七扭八得难看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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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谁教你这么写字的啊?”秦昭落把脑袋埋进臂弯,心中的苦涩翻涌而出,颤栗着发出小兽哀鸣般的哭泣。他高兴自己终于找到了娘,但又很难过自己没了娘,似乎他活着就是为了讨回公道,否则他不会离开昆仑虚这么久。
可是他突然发现,他压根讨不回公道,真相是什么,很重要吗?
没有人会管的,也没有人会看的。
秦昭落无能,既报不了仇,更解释不清亲人的清白。
或许只有无妄山记得,曾经有个人抱着姐姐的尸体哭了好久好久。
等霍无尘和晏君找到他时,他已经擦干了眼泪,就干坐在坟前发呆。
“老板……”
“嘘。”秦昭落深受打击,好像神叨叨的,示意二人噤声。
因为他听到附近还有人在说话,其实他默默听了许久,没想到无妄山会有其他人前来祭奠逝者。
“……二少爷和大小姐命都苦啊,没在家里享过几日福,就双双去了。老奴赶得迟,也快要死了,到时候,我去下面继续侍奉你们。”
这番话他年年都说,如今忘性渐大,他早不记得该怎么回家,只知道要来无妄山烧纸,哭一哭拜一拜,把后半生都留在这里了。
摆完少爷的贡品,老人家又拨开草丛来找大小姐的墓,却意外看见坐在坟上的陌生人,他震怒不已,抱起地上的石头就要砸去,“你是何人?胆敢拦了大小姐的轮回路,我…我跟你没完!”
显然秦昭落也不是吃素的,毕竟他有个敬业的保镖,替他拦下了那块石头,“什么有完没完的!这是我娘的坟!”
“什么?大小姐是你……”老人家嗫嚅着双唇,有点不敢置信,“你是她儿子?”
把误会解开后,他们发现祭奠的确实是同一个人。老人曾是秋府的管家,当年秋士美被楚霄关在锦华峰,他也跟着来了,后面又陪着二少爷过了一年,他摆摆手,说很苦很苦。
“少爷在家中行二,和他姐姐一样,很早就离开了家。老爷其实是很生气两人违背家规的,但又实在放心不下,所以等老爷好不容易回到金陵,还是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