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嘉音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昨日在信中已向赵浮霜提及,但赵浮霜此时登门,必然与午时的事有关。
“嗯,不久之后就会动身,算时日仍在我大姐生产之前,劳烦赵姑娘暂且为我瞒一瞒。”
赵浮霜心不在焉啜了口梅子露,旋即将白瓷杯放下,在桌上磕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好,嘉音姐姐,我知道你担心二婶,我也会尽力保护二婶,不让她受到惊扰。可我大哥呢?嘉音姐姐,我实在忍不住想问问你,你如何对得起我大哥?”
一直盘旋在心头的质问说出了口,赵浮霜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带上了哭腔道:“大哥对你一往情深,你却转头嫁给卢大人,这是圣旨赐婚我本不该置喙,可分明是大哥求亲在先,你为何那样决绝地拒绝了他?可怜我大哥出征前还记挂着你,让我帮忙传信,若你有需要便照应一二。我原以为你们情笃,也不免存了来日方长的幻想,可如今想来,你和他哪还有什么机会?”
闵嘉音在心中苦笑。
是啊,哪有什么来日方长,不过是她和他不愿醒来的梦罢了。连赵浮霜这样的小姑娘都已经清醒过来,她又何必自欺欺人至今?
今日赵浮霜骤然来访,真可谓醍醐灌顶。
只听赵浮霜继续道:“昨日得知闵姐姐要南下,我想问问闵姐姐可曾考虑过我大哥,他若是得知这个消息,会有多担忧多难过?今日我听说了午时的闹剧,方知你竟还和魏世孙一直纠缠不清,你究竟将我大哥置于何地?难道你们昔日的心心相印,都是我瞎了眼看错了吗?”
闵嘉音的眸光一点点冷下来,如同冬日里的水洼,悄无声息便结了冰。
“赵姑娘今日的责难,我全盘接受。我走出的每一步都曾经过深思熟虑,如若重来,我仍会如此。但我也清楚地知道,是我辜负了赵世子,如今仍与他藕断丝连,平白耽误他的年岁,是为大谬。”
她停顿几息,终于将最现实却也最残酷的话说出了口:“今后我不会再打扰他,也烦请赵姑娘家信中只说我与卢大人过得很好,不必再提及关于我的任何事,让我彻底消失。你我都清楚,我此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回京城,所以唯有让赵世子早些死心,才能早些遗忘,早些往前走。”
赵浮霜听着闵嘉音的一字一句,那些冰冷的字眼分明听起来都没有错,可为什么完全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不是的,闵姐姐……”赵浮霜下意识地摇头,“你要是消失了,我大哥还怎么活?”
“我了解的赵世子,不会为了情爱就寻死觅活。”闵嘉音主动望向赵浮霜惶惑的眼眸,认真而郑重地道,“我是个自私的人,为达目的可以斩断身边的一切。赵姑娘看得没有错,昔日的真心是真,但如今已经磨灭殆尽。是我对不起赵世子,这份愧疚我会一直放在心里。衷心祝愿赵世子平安凯旋,侯府阖家安康。”
赵浮霜没料到诀别般的话语被闵嘉音这般轻易地说出,猝不及防之下,她只讷讷回答道:“那……也希望闵姐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