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陪陛下最后一段路……不管这段路,会去向何方。」
这声音,是来自丹墀之下。
他只是看着眼前面色苍然的小女子,口吻中更添苦涩:「那现在呢?他让你伤心,令你痛苦,你也不愿意回头?也不愿意接受朕?」
「不管这段路,会去向何方?」
楚旸点头:「嗯。」
为了宇文晔……
那个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对宇文晔情根深种,也还没有因为与他一道经历兴洛仓一战而误会自己也许令他心动,所以再一次将心,甚至将身体,都交了出去。
商如意没有立刻回答他,只转过头去,却并未看向天顶的绚烂烟花,而是看着那被烟花和琉璃灯一起照亮的江都宫,可是,她却看不清在烟花和灯光照不亮的地方,那些阴暗处,到底有什么。
在他楚旸的一生,不容许认输这两个字的存在。
「……」
如果早知道,他真正倾心的人是江皇后,自己又何至如此?
她选择了这样的人生,固然是有好处,可也有代价,哪怕到了此刻她仍旧无悔——只要能保护自己所爱的家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可是,痛就是痛,就和面对这样的美景时心中的欢喜骗不了人一样,她的痛,也骗不了自己。
楚旸的目光猛地闪烁了一下,好像脆弱的琉璃受到沉重撞击,几乎破碎。
「但我,却没能见到陛下的真容。」
「……」
商如意轻轻的摇头。
楚旸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眼中仿佛有一丝精光闪过,但随即又冷笑了起来,道:「你认为,朕跟你,我们会去向何方?」
「却没想到,你始终不肯——」
「……」
「还是为了在这里,享受你作为皇帝,你的人生,最后一点乐趣?」
又是这个名字。
这一次,商如意的话也没能再说下去。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无形的刀,狠狠的扎在楚旸的心上,他虽然强悍又固执,但在这一刻,却无论如何也抵抗不了来自心口的阵阵剧痛,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她那些如刀般锋利的话语,还是自己心中,那无法否认的心殇。
「可朕一直以为,朕能改变你。」
他又道:「宇文晔呢?」
商如意笑了笑,笑容中已满是苦涩:「若那个时候能见到陛下,我也许,也许,也没那么容易……」
….
楚旸眼神更冷:「你宁肯做一个辅国将军的夫人,也不肯做皇帝的女人?」
看着她痛楚的眼神,楚旸涩然道:「朕来晚了,是吗?」
「那你——」
「不,陛下虽年长如意不少,但雄姿英发,更胜少年。」
楚旸的眼神闪烁着,但在这一刻,却有了一丝明显的无力。
楚旸的脸色顿时一僵。
这个时候就算他再是放低姿态,再是豁达,也被这样的回答点燃了心头的一点怒火,可他仍旧没有勃然大怒,而是咬着牙笑了笑,道:「你终于不怕朕了。」
「我——」
「……!」
「陛下若不是放弃了,又怎么会轻易离开你经营了十几年的东都洛阳,甚至在明知道洛阳失陷,皇后和公主汉王可能遭遇危险的时候,都不回头,不营救?」
因为就在她刚要开口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隆隆闷响打断了她的声音,原本以为这又是一阵烟火绽放的轰鸣,但立刻,他们就发现不是。
真的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