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关第三刀刺中金二,仍不追击,立身等着金二再来。却见那金二站住身子,不再进攻,站立片刻,更闪身朝客栈门口奔去。此前,何关被自己的血腥气彻底激起了深藏心中的一念兽性,脑中已无它念,只想着将那令自己流血的对手慢慢折辱而死。至于心中如何竟有这一骇人念头,却是毫无意识,只觉一切都顺应心中所想,仿佛也天生知道如何去做。待见金二平移身子,何关便也随着他脚下移动。直到金二挟持老斧子,何关便紧随而至,在老斧子对面站住身子。
金二借着客栈内透出的微弱光亮,看清了何关的面目,只觉与一路走来的那个痴呆汉子神情并无不同,却又处处透着不同,这种感觉一时说不清楚。金二不再多想,狠声道:“小子,这人是你同在衙门里的前辈,你若再近身,我便要了他性命。”
老斧子惊声道:“金爷,金爷,我对您言听计从,您不能如此待我。”
金二听得心烦,手上使力,那短刀在老斧子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老斧子觉得脖颈处微微发凉,嘴上连呼:“金爷饶命,饶命。何兄弟,你便听金爷的,站在那里,不要再动了。”
何关看着对面两人,原本并无动作,待听闻老斧子说话,忽迈步朝前走去,脚步甚缓,仿佛是要看着金二如何处置老斧子。
老斧子见了,心中大急,颤声道:“何兄弟,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满脸惊恐之色,生死关头,此前的狡黠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了最后一丝求生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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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关两眼看着老斧子,仿若不闻,又缓缓向前走了一步。
老斧子见何关丝毫不为所动,横在脖子上的短刀紧紧抵在咽喉处,仿佛一时便要割喉而过,心中慌乱,急道:“金爷,金爷,你不能对我如此,我是刘师爷的人,咱们都是一个碗里吃饭的。”
老斧子慌不择言,本以为抬出刘师爷,可为自己保命的护身符,却不想那话听在金二耳中,却是另一番心思。
金二听到“刘师爷”三字,心中一动,暗道:“老刘是我们安插在那平易县的一颗棋子,混入多年,到现在不说是手眼通天,也可算是人脉广播。能有今日,着实不易。而自己之所以被平易县衙役捉住,也是知道有老刘在县城衙门里,太过轻敌,酒醉误事。而今,即便自己脱身,但此处多人死伤,定会惊动地方官府,一番严查是免不了了。若是今日不能安然脱身,这老斧子定然是不能留了。毕竟此人知道的太多,对老刘是个莫大的隐患。”
何关见金二一时不语,也不管他心中有何打算,又缓缓向前迈了一步。
金二心中主意已定,大声道:“小子,你再不停步,我便杀了你这前辈。”嘴上如此喊,心中早已知道对手根本不会听从,而自己也无非是为手刃老斧子扬声说出一个理由罢了。
正如金二所料,何关毫不理会,又前行了一步。
金二附在老斧子耳边道:“莫怪我,今日终是不能留你了。”
老斧子心中大骇,想出声呼救,却因了太过惊慌,只觉喉咙仿佛被异物堵住,喊叫不出声音。
金二不再拖延,手上使力,那短刀便在老斧子咽喉上一刀抹过,血水喷溅而出。
金二伸手一推,那老斧子一个身子踉跄地朝身前的何关奔去,口中“啊啊”出声,两手极力紧紧捂住脖子上的伤口,仿佛如此便能阻止那血水流出,便能活命一般。脖颈上流出的血水顺着老斧子的手指缝隙淌下,殷湿了他的衣袖。
何关侧身躲过,老斧子便身体摇晃着向前奔走,一直走出几丈远近,终于不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身子仍不住挣扎扭动,口中含混发出“呃呃”之声,仿佛明知将死,却心有不甘。黑夜中听来,甚是惊心刺耳。
老斧子一生投机,追求功利,终还是错投了门庭,落得亡命在这春风客栈的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