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田野倒是很符合范宁对于乌夫兰塞尔西南部一带乡村的特征印象,在手电筒下可看到其总体平整的地形,田埂与水渠采挖均匀,分布有规律,未给行路造成太多的困难。
但令众人有些不解的是,明明是夏夜的乡间,却没有任何的虫鸣蛙叫,天上也没有星星和月亮,整个世界静得有些诡异,只有众人踩在田野中的沙沙草声。
期间无事发生,约摸步行一公里后,众人离远处灯火的距离只剩一半了,这时希兰突然问道:“卡洛恩,那个乔·瓦修斯呢?”
...对啊。倒退中的范宁神色愣住。
这个调查员为什么一开始就直接独自下车了?
那按照目前发现的规律,这个特巡厅的威胁人物,岂不是已经人间蒸发了?
“卡洛恩...”琼低声叫他,“那个家伙肯定是仗着自己实力强,加之判断这起神秘事件位阶不高,所以还没等彻底弄清消失现象的规律,就自行下车探索了,这下你终于少了一个日夜提防的对手。”
“别太想当然。”范宁仍然保持着警惕感,“面对混乱的神秘领域,谁敢以为自己实力强,高位阶有知者面对低位阶污染就一定安然无事?低位阶有知者面对高位阶污染就一定九死一生?你以为这是在比扑克点数吗...这个世界根本不讲直观规律的。”
“记得这个调查员跳车后对我说了什么吧?‘你迟早会下来的’,他说对了…与其认为其行事莽撞,不如更谨慎地预设,他有可能知道些什么。”
“尤莉乌丝小姐,你说是吧?”范宁这时转头过去,看到她仍不知所措的紧张模样,轻轻一笑,“你的紧张我理解,困惑嘛…也理解,大家现在都对处境不甚明了,但其他的情绪不必再维持了,坦诚的交流往往更利于达成目的,这么说,能明白吧?”
看着尤莉乌丝似点头又似摇头的回应,范宁直接问道:“超验俱乐部的体验官‘埃罗夫’现在行踪如何?你是在这个组织的帮助下晋升有知者的?”
尤莉乌丝这时急切道:“范宁教授,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和我没有关系,我发誓,我是被无意间卷进来的!”
“冷静一点,我可没说这起神秘事件是你弄出来的。”范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我需要一些信息,为了此前的调查,也为当下的境遇,神秘和神秘之间往往存在联系…”
“有知者只要没疯,多多少少都是聪明人,我为什么今天要跟你摆出平等交流的姿态,而非拿手枪顶着你说话,原因你应该能想明白吧?”
“音乐会?”尤莉乌丝试探着吐出一个单词。
夏季艺术节上学生交响乐团的参演名单会经过严格的审核,以免因为安插进大量职业乐手而导致学生层面的竞争变质,和独奏家合作是被允许的,这也是各大学院在曲目安排上,都会准备一首协奏曲的原因。
尤莉乌丝下意识的反应,自然就是她最在乎的艺术名誉相关话题——她清楚范宁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或培养一个技艺与磨合度皆不弱于自己的学生乐团首席。眼前这位让自己羡妒交加的希兰可以,但她此次要负责协奏曲。
“你说的因素占一半。”范宁慢悠悠说道,“但如果大家回不去,你的音乐价值没有意义,这个地方生命威胁已足够大,就不需要我再额外作出一副威胁你的姿态了,相反为了不让你人间蒸发,我们大家还需要多维持一个人的注视…”
“所以首席小姐,如果我是你,这种时候我会拼了命展现出一些别的方面的价值,看看能不能碰运气撞到一两条与当下处境有关的线索,否则的话,下场难说。”
他的语气慢条斯理,却让尤莉乌丝全身都感到凉意。
她咬了咬牙,终于开始回答范宁的问题:“埃罗夫是超验俱乐部发展成员的线人之一,他们的活动需要大量资金及相关资源,因此接触了很多帝国工厂主家族,我们对他所描绘的这个世界表象后的真实色彩很感兴趣。”
“所以因你年轻,且具有艺术天份,作为提供活动资金和资源的回报,埃罗夫代表超验俱乐部擢升了你?”
“…是的,我只通过他与这个组织接触,对于组织的浅层信息或理念,也仅是经这层渠道知晓。”
“有正规途径不去争取,追随于研习邪神的隐秘组织?”
“当局没有给过别人机会。”尤莉乌丝突然笑得有些悲愤,“范宁教授,今天这种情况大概率是要栽在这鬼地方了,区别只是我或我们全部,我也不怕说实话,帝国所谓触禁者的真正人数,或许是当局预期的十倍不止!”
“我的家族既非贵族,在工厂主阶层里也排不到所谓‘财阀’这一级别,不是每个人都有你们的好运气…若将渴望求知之人比作即将渴死的沙漠旅者,那当局肯允的官方有知者编制规模,就只是那三五滴水而已。”
“但凡是灵感稍微高那么一点的人,或是人生的命运轨迹稍微奇妙那么一点的人,一旦知晓自己仅仅是在那些色彩失真的沉渣淤泥中苟活时,谁又能够再继续忍受无知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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