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乐章结束后,“谢肉祭”的放纵带来了更多变化。
外界的场景几乎已经剥落溶解殆尽,如果有人现在能站在教堂屋顶上俯瞰的话,他会发现,四周什么都看不见了。
整个南大陆的山川、海洋、雨林、包括狐百合原野均已不知所踪,只剩下一团团浓得化不开的暗红雾气在翻涌。
当然,唯一有实际景致的还剩教堂内部。
但酒水、果汁和血液混合成猩红而粘稠的流体,开始在整座赤红教堂积蓄了薄薄一层,由于地势的高度差,远的更深,近的更浅,礼台则暂时未被触及。
也有数十上百人又凭空消散在了空气中。
何蒙凝然踏前一步,持着手杖,谨慎地在“刀锋”形成的闭合油层界面上划出部分豁口,以达成某种深奥的里外平衡关系。
众位调查员分别在收容祭坛中各就各位,持起各式蜡烛或礼器。
录音装置的拾音器、控制台和密集线束开始发出一闪一闪的红光,通过接收《夏日正午之梦》的音乐内容,它们的神秘特性将逐渐被调和成用于收容“红池”的容器。
三十秒,音乐消失的间隙,教堂的呐喊喘息声仍旧亢奋刺耳。
终于,弦乐器的恬静拨弦声响起。
双簧管吹出摇曳悠扬的A大调主题,随即被单簧管、长笛和圆号承接发展。
范宁在一处落拍点握指成拳,微微下压。
乐思发展到18个小节便戛然而止,后半段的起奏,旋律黯淡下行。
A大调突然转入升f小调,原先是柔软的花儿在夏风吹拂下欢快地舞蹈,而这里,没有任何预兆地转变为凄婉的个体凋谢之景。
第二乐章,“草原的花朵告诉我”。
坐在竖琴侧后方的安至今尚未登场,教堂内一片混乱的筵席景象,窗外已经不存的风景,她都有所感知,但她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指挥台上的身影。
“原来是世界末日要到了啊……”
夜莺小姐似乎找到了此前不明的惶惑感的来由。
“叮咚~~”
第30小节,竖琴拨奏出两组清脆空灵的分解和弦琶音。
“为什么它们这么热情,这么脆弱,又能这么快地新生?”
“花儿在生灵的世界中是低级的,但相对于空无和混沌,它又是高级的。”
“‘唤醒之诗’的对立粗暴而尖锐,这里也依旧存在,但是,它们被老师写进了同一主题的两个方面,它们开始了第一次尝试性的相融,对吗?”
狐白合原野上燃烧的风景,热烈优美的花海,被碾压后枯萎又生起的奇景,还有彼此探讨这个乐章构思的话语,在她的心中一直历历可辨。
“不必再多看了,这些我即将全部谱进乐曲之中。”
还有他衣衫飘舞间大步走下山坡,暮色中的那道白色身影,看起来竟似乎要与自然万物神秘地融而为一的场景。
“我将在这部作品中重新定义自然界的各种声音,先是世界表象,再到世界意志,最终让整个天地为之奏唱发声!”
移涌,天穹,晦暗的夜幕与狂暴的光芒。
以第一乐章为回应的范宁已经飙升至入口处,面对辉塔基座那倒扣的巨大漏斗气旋,他星灵体上逸散的白炽即将消散。
稍远之处,“烛”相攀升路径起始段,“灯影之门”的“此门”,灵知泄露而出的光影在扭转变幻。
“第二乐章,‘有’的诞生战胜‘无’的空白,上升!进门!”
即将溃散的“简陋战车”被范宁注入了新的探讨语汇,整个星灵体直接一个穿梭,划开了“灯影之门”的表皮!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轰隆!——”
浓郁的暗红雾气中,如一座孤岛般漂浮的赤红教堂,突然桌椅震动、灯具摇晃、杯盘作响。
整个建筑的基座像是被硬生生给拔高了一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