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锁线也是鬼子伪军的安全线,只要躲在炮楼里,不上独立大队的当,强攻很难攻破。但接到兴隆据点被攻破的报告,小林龟山又一次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去偷袭独立大队,反过来却被独立大队打了偷袭,难道手下都变愚蠢了?
渡边带来的援兵翻找半天,终于找到身负重伤一息尚存的鬼子。从两个鬼子口中得知,独立大队一个连从后面悄悄跟上来,在秋山小队准备越过壕沟前,忽然发起攻击。八路不仅突然袭击,火力也很强,机枪连续扫射,组成火力网,手榴弹则在头顶爆炸,秋山小队抵挡不住,向封锁线撤退,而独立大队这个连则猛插进来,和秋山小队一起进入据点——
集中最优势的火力进行突然袭击,是独立大队一贯打法,猛冲猛打也符合他们的作战特点。独立大队就像一群狼,狼攻击猎物时,不仅迅猛,而且会猛然咬住喉管,一击毙命。
小林龟山信了。他没穿军装,穿一身和服,跪坐在卧榻前面,面向山林方向。他手里举着钢刀,却没打算自杀。他几乎成为师团,乃至整个十二军唯一一个损失最多,杀敌最少,却依然能稳坐指挥官位置的中佐。他之前很想离开安平这块地界,现在也想。可无人替代他,因为安平县是十八层地狱,经受油锅与冰层的双重磨炼,都不想来。他只能继续煎熬。
他在以武士的身份,为今晚死去的皇军士兵默哀,为他们祈祷。两个重伤的皇军士兵也没能活下来,秋山小队都已玉碎,包括小队长秋山。渡边在石桥旁边不远,找到了他。血已经流干,嘴张的很大,眼睛也瞪的几乎裂开,极其狰狞与恐怖。
秋山死的时候肯定很痛苦,渡边判断,他死于强烈爆炸之时,也就是说他的生命随着兴隆据点的炮楼、地堡一起魂飞魄散。
一个小队竟然被独立大队一个连全歼,传出去是皇军的耻辱。但小林龟山不忍心再责怪秋山的愚蠢,或许他并不愚蠢,愚蠢的是相武,还有小林龟山自己,误判了敌情,以为独立大队都分散在各村修房子,可偷袭之,却不会轻易遭到攻击。
判断总是出乎意料,一个连就敢去偷袭据点。小林龟山一头雾水,竟然暗自埋怨,独立大队怎么会这样呢?刚给他们一闷棍,他们立即加倍奉还,还回来一铡刀,并且来的快,来的迅猛,来的血淋淋。
其实也不奇怪,独立大队自从游击队开始,就是一群精灵,一群惹不起的魔鬼。小林龟山很后悔,不该去招惹他们。既成事实,小林龟山又只能默默地祝福秋山,到了天上,成了神仙,不要再遇到独立大队战死的士兵。不然,以秋山智利,还要受尽欺负。
直到天光放亮,小林龟山才起来,换上军装,推开门,来到司令部。渡边已经回来了,低头报告:“兴隆据点炮楼和地堡已完全被摧毁,废石头里还有皇军士兵遗体,正在让保安军清理,而兴隆据点接下来怎么办,请少佐示下。”
还能怎么做,须赶紧重建,不然整条封锁线就像掉了两颗牙齿,说话都漏风,独立大队也能从容地从兴隆据点废墟中从容通过封锁线。小林龟山尽量保持平静:“通知马大炮,立即招募民夫,重建炮楼。”
“哈依!”渡边赶紧低头回答。
“尽快处理玉碎士兵尸体,让他们早日回国。”
“哈依!”
“告知正川一郎,让他尽快返回安平,接替相武。”
“哈依!”
正川一郎身体还在康复中,不宜离开野战医院,但小林龟山看似平静,其实心里像集聚的火山,稍不留意就会引起喷发。所以小林龟山说什么就是什么,渡边不想触霉头,只能连续点头喊哈依。按鬼子纪律,也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