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若本就自有一腔幽怨,今又被自家兄长无故欺凌,别生一段委屈更是如何也忍耐不得,逮住方垣即是一通指桑骂槐,连着兄长蔚朔,带着夫君青鸢,并满朝臣子宗亲一一骂过,尤不解恨,最后又指蔚朔恨道,“王兄身处君位却不能驭臣子,为人夫君却不能护妻室,做人兄长又不能怜幼妹!楸夫人一事你不敢责臣子,倒寻上门来欺负我,哪一点还有越地男儿的雄风!”
她自顾吼骂,不觉已落下泪来,更不觉天爷又欺下雨来。直到满脸潮湿,低头见身上也潮湿,环顾四围竟已是细雨成幕,才觉出身上一阵阵寒凉,却也比不过心凉!
蔚朔被她句句骂到痛处,本就心急如焚,一时间更添恼恨,回骂道,“你就是个蠢的!嫁去将府数年,若非得一个澄儿只怕早已被休!父王赐你离宫只怕是早已料到会有那日!”
“蔚元初!”雯若泪如雨下,多年心结被人一语道破,犹似在心头插一把刀,直贯心底,“好歹我也唤了你许多年二哥……太子哥哥若在,我必不至受这等屈辱!你已然活成青门之傀儡……”
“放肆!”蔚朔也忍无可忍,冲上前一把将雯若推倒,恨道,“分明是你青门欺寡人太甚!你又懦弱无能,畏惧夫家,丝毫不曾助力母族!不许起!跪下!你且跪在这里好生反省!非得寡人准许,不许起来!你才是蠢的!蠢不可及!”说着又上前狠力拨了雯若脑袋一下才愤愤去了。
只是未走出几步,又折身回来,冲到雯若近前,呵问,“妘楸倒底去了哪里?你最好实说!”
雯若直跪在地,仰头看他,“你怎不打死我?打死我之先我或许会告诉你!打死我也刚好立威!”
“你……”蔚朔气得又要动手,被方垣及时拉住,劝说,“王上息怒!长公主如何会知夫人去向!”
蔚朔急怒攻心,也是昏了头,略定了定神,张望四处廊院,知她来过,可恨他未能及时赶来,终与她失之交臂!她此一去,必是天涯海角,怕是耗尽他此生也再难寻见!何等悔恨!!!
秋雨欺身,透骨的寒凉,却不知她身处何地,可得片瓦遮风避雨?她不谙世事,又生性孤傲,如何与这世人周旋过活?冬令即至,若再大雪封地,要她往何处栖身,何处取暖?又想到蔚拓信上切切急言,“楸夫人有险,万不可擅离宫廷”,若然遇险,谁人能为她御剑?
蔚朔愈想愈悔意无边,痛漫心底。可也别有一段恼恨生出,恨那逐她之人,恨他的满朝臣子,最可恨即是那独霸朝纲,专权擅断之人……他怀着如此心境,疾步往外走,迎头正撞上青鸢。
青鸢脚步匆匆将入庭院,正与蔚朔四目相对,君臣各怀心思,都有片刻讶然。青鸢是讶异蔚朔满脸愁容泪水,蔚朔是讶异他竟还真的“追来”,看来所谓王城也是受他青门“看顾”!
“王上!”青鸢恭敬行礼,言说,“臣……是来接雯若还家……”这话在蔚朔听去总有欲盖弥彰之嫌,早不接晚不接,偏他来时便来接了!蔚朔只哼了一声,未置片言,目移别处,拂袖去了。
青鸢大约猜到事情原委,也只能自嘲自叹,无可作为。他令随来的侍卫候在原地,自迈大步入了内庭。却见寒雨萧瑟里,雯若正浑身湿透跪在当庭,一众婢仆围在廊下,无人敢近前。
雯若透过雨幕也看见了青鸢,兀自苦笑,想他们莫不是约好,去了一个,又来一个!只怕这个比那个更来者不善!自己数日不归,他来兴师问罪原也应当!且受着罢!又不是未曾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