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年关，林间留着积雪，很容易分辨足迹。

他骑上马，顺着足迹继续向前，直至天黑了七分，才在路边看到一家二层客栈。

刚靠近，便有小二主动凑了过来。

客栈虽小，五脏俱全，院内有专门的马厩，房间还分了三等。

吴常站在客栈大厅，店内昏暗死寂，只有后厨传来砰砰砍骨头的声音。

小二拴好马，捧着一盏油灯出来，满脸堆笑道：“客官一路跋涉，想必已是人困马乏，要不要试试本店的特色菜？”

吴常挑了挑眉，问：“什么特色菜？”

“自家风干的腊肉，就存在梁子上，客官稍等。”

小二说着，取过一根竹竿，朝着房梁上一挑。

一个脖子上系着麻绳的人影便从梁上跌下，顺着麻绳在空中晃悠。

“人？”吴常眉头一皱，当即抽刀出鞘。

“慢来！客官您可看仔细了，这是山猪！”小二脸面吓得通红，后退几步躲在桌后面，举灯照向黑影。

借着灯火，才看清那状若人影之物，乃是一头毛都被烧去的瘦猪，猪肉经过风干和腊制，表皮闪烁着琥珀似的光。

吴常还刀入鞘，语气稍松，问：“你这肉正经吗？”

“正经，当然正经！都是跟山里猎户收的，山货不同于家猪，滋味绝美，保准客官您没尝过。”

“那你看着上吧。”

“好嘞，客官稍等！”

在后厨忙着的时候，吴常挥手招来小二，问；

“我问你，这荒郊野岭，渺无人烟，你们在这儿建座客栈能回本吗？还是说，你们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四字一字一顿，刚说完，就听后厨剁骨头的声音响了一倍，显然对这一说法十分不满。

小二连忙解释：“客官有所不知，这百里槐山早两三年热闹得很，山中五村，村村特产不同，收山货的买卖人四季不停，要不怎么能养得起这么大的客栈？”

“现在看着冷清，是因为四五年前闹山贼，山贼势大，商人不敢入山，这才逐渐荒凉起来。”

小二怕吴常不信，伸手指向店内墙壁。

只见墙上挂着一排通缉令，上面所绘犯人，为“黑山群匪”的各大匪首，通缉令后盖着静远郡的官印。

吴常手指敲打着桌面，问：“商人怕山贼，你们就不怕？”

小二赔笑道：“店里就我和当家的两个人，弄死我们也没什么油水，那些交了买路财的商人也需要我们，这才留下了我们。况且山贼也得吃饭不是，下山采买不方便，总需要人帮忙。”

说话间，后厨响起闷声闷气地喊声：“忒多话！干活！”

小二一缩脖子，小跑着回到后厨，端出一屉热腾腾的包子摆到吴常面前，“您趁热尝尝。”

望着小二希冀的目光，吴常刚准备动筷，一阵无名风从二层吹来，吹得他眼角微跳，身上升起一层寒意。

有问题。

他用筷子夹开包子皮，只见里面盛满了腊肉，汁水丰盈，油润动人。

他深吸一口气，眯眼仔细看去，在84点灵感作用下，油光退却，汁水干涸。

鲜嫩饱满的山猪，变得干瘪发霉的肉干，肉干之中，隐约能看到团在一起的头发，和砍碎成小节的人类指节。

抬起头，挂在梁上犹自晃动的山猪，摆到灯火照耀不到的阴影时，分明显露出八分人样。

小二依旧满脸堆笑，躬身候在桌边，眼睛一眨不眨，眸子死死盯着吴常。

“客官，包子要凉了，快尝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