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感的画面。
激昂澎湃的画面!
仿佛要崩碎山岳的欢呼,震撼云霄!久久不散!
……
……
是夜——
稻和村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之中。
时下正值晚秋,天黑得快。18点刚过,苍穹就被罩上了一层厚密的黑纱。
在夜色的晕染下,包围着稻和村的群山,犹如一头头正卧俯的巨兽。
换作在平日,瞅见这些体型巨大的“怪兽”,难免会让人不由得心悸,使人不由得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只不过眼下,正为今日的大捷大肆庆祝的讨伐军将兵们,却丝毫不觉得这些峰峦叠嶂、状似“怪兽”的山峦可怕——反而还觉得有些可爱。
此时,村东侧的空地上,一团团篝火旺盛地燃烧着。
星星点点的火光,给黑黢黢的大地染上梦幻的色彩。
若从上空俯视下来,会有种“星河掉到地上了”的错觉。
讨伐军的将兵们一边三五成群地围着篝火取暖,一边热热闹闹地吃晚饭。
稻和村的村民们在篝火间来回穿行。或是殷勤地帮忙送饭,或是热情地往篝火里添加新的柴禾。
只见村民们个个齿牙春色,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笑”果然是一种有着神奇魔力的表情。
在面露灿烂、雀跃的笑容之后,村民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间所流露出来的精气神,都变得与此前迥然不同。
如果说:数日前,即讨伐军刚进驻村子的时候,村民们的面色是阴沉的,是没有生气的,表情动作是跟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的。那么刻下,村民们脸上的灰霾被驱散大半,面色是明亮的,是朝气蓬勃的,行为举止是活泼、稍微有点人类该有的样子的。
稻和村的村民们为何会如此高兴,精神状态为何会在数日之内发生这么大的反差……个中缘由,倒也不难理解。
相马众实在是太可恶、太可憎了!
稻和村……这座可怜的小山村,实在是被相马众欺压得太久、太久……
数不清的财物被掠夺。
数不清的壮丁被杀害。
数不清的女孩被玷污。
前阵子,他们只不过是想反抗“遭逢荒年,却还要如数‘上贡’”的不合理要求而已,就惨遭相马众的残酷报复。
不仅房子大量被烧,就连村里仅有的些许财物都被毫不留情地尽数掠走……不少村民甚至都绝望得想要自杀了。
值此绝境——火付盗贼改来了。
往日里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相马众,在火付盗贼改的霹雳攻势之下,被打得人仰马翻,死伤无数——村民们多久没这么扬眉吐气过了?
出于兴奋、出于对讨伐军的感激,村民们自发上前,帮讨伐军做饭,帮讨伐军疗伤,帮讨伐军做尽一切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
只可惜刚被劫掠过的稻和村实在是太穷了,要美食没美食,要美酒没美酒,各家各户只剩一点连山贼都看不上的稗子。否则,心潮澎湃的村民们,指不定会把他们所存的美食美酒尽数拿出来,盛情款待讨伐军,款待前来拯救他们的英雄们。
一时之间,这座不起眼的小山村里,竟出现了“江户武士”与“乡野村民”其乐融融地相处的稀罕景象。
当然——我孙子与金泽忠辅他们自然不会因打了胜仗而高兴得昏了头,犯了“忘记布置警哨”这种低级的错误。
我孙子把因被设置为总预备队,所以没有参加今日战斗的一番队,派去监视相马众的山寨,并负责村外围今夜的警戒。
……
此时,村子某地——
“嘶……”
青登因疼痛而倒吸一口凉气。
“先生,还没好吗?”
蹲坐在青登的身后,给青登背后的伤口敷药的医生,头也不抬地说:
“橘大人,很痛吗?”
“嗯。我刚才差点以为你在拿针扎我。”
“觉得痛就对了!这是我的这味药的特性!被敷到伤口上后,会有很强烈的刺激感!”
“这刺激感未免也太强烈了吧……嘶……!”
“橘大人,您再忍一忍。”医生换上哄宝宝般的温柔语气,“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青登觉得自己和这位医生在“很快”这个词语上,有着天悬地隔般的理解差异。
青登数着时间,直到足足20分钟之后,医生才从脚边的布袋里拎出一卷干净的麻布,以极其熟练的手法将青登的上半身裹成一个大粽子。
“好了,橘大人。”医生说,“你身上所有的伤,我都帮你处理好了。直到彻底痊愈为止,都不可让伤口碰水,知道了吗?”
“嗯。”青登轻轻点头,以示自己已听到了,“先生,谢谢您。”
“橘大人,您客气了,我只是做了一名随军医生该做的事情而已。”
话说完,医生一边提起他那装满医疗工具的布袋,一边向青登略施一礼,然后朝不远处的下一位等待治疗的伤患走去。
青登活动了几下四肢与腰身,确认身上的麻布既没有被绑得太松,也没有被绑得太紧后,深吸一口气,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这时,一道清越的男声在青登的身后响起:
“橘君,晚上好啊~~”
“我孙子君?”
青登转过身,与正满面微笑地朝他走来的我孙子忠太郎四目相对。
青登还未来得及回应我孙子的那句“晚上好啊”,我孙子就自顾自地继续对青登说:
“伤势怎么样?没受什么大伤吧?”
“托你的福,都只是一些轻微的皮肉伤,休息一阵子就能痊愈。”
在今日的战事里,因全副身心都集中到眼前的战斗上,无暇多顾其余物事,外加肾上腺素飞速飙升,以及战场过于混乱,身体感官受到影响,故而青登一直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直至战斗结束,医生来给他疗伤时,青登才惊觉自己原来受了那么多伤——从头至脚,总计有5道被利器划伤的创痕。
要知道,青登可是穿着全副武装的。
锁子甲、胸甲、手甲、臂甲、腿甲……一应俱全。
在武装到牙齿的情况下,都能受那么多伤。那要是没有这些装备……啧啧,难以想象届时将会是怎样的一副情景。
好在今日所受的这些伤都并不深。
就如青登刚刚对我孙子所说的:都只是一些连缝都不用缝的轻微皮肉伤,歇息一阵子就能再度活蹦乱跳的。
“没受大伤就好。”我孙子轻轻点头,“今日真是辛苦你们了~~”
话说到这,我孙子的脸上冒出快慰的神色。
“多亏了你执意坚持追歼残敌,我们才能在短短一日之内,将相马众布置在山道上的所有据点全部拿下。”
青登微微一笑:“你谬赞了。这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若没有金泽君、水岛君、以及其他队士的配合,单凭我一人,是绝对没可能创下如此耀眼的战果的。”
就结果来看,讨伐军今日的战绩,不可谓不辉煌。
开战首天就收复了山道,把相马众的匪徒们全数赶回他们的最后一座据点,即他们的山寨。
据统计:今日之战,讨伐军共战死18人,重伤5人,轻伤14人。而相马众至少伤亡过百。
在对方占据优势地利的情况下,仅付出这么点代价就打下了这样的战果……完胜!毋庸置疑的完胜!
“哈啊~~哟~~”
忽然,冰凉的夜风捎来了一缕缕虽无甚技巧,但情感却很饱满的歌声。
表情一怔的青登,循着歌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队士们唱起歌来了。
一名参加了今日的战斗,脑袋上正包着一圈麻布的士兵,不知是太开心了,还是怎么回事,突然放开歌喉,唱起江户的民谣。
古往今来,不论是在哪个国家、哪个地区,“唱歌”都是一种有着很强感染力的社群行为——尤其是在这种庆祝胜利的场合里。
因为火付盗贼改的队士,基本都是土生土长的江户人,所以对于江户的民谣都并不陌生。
因此,在这名突然唱起江户民谣的队士起了个头后,许多受歌声感染的人纷纷跟进,一块儿开腔跟唱起来。
极个别好动之人,甚至随着歌声手舞足蹈。
歌声乘着晚风四处传扬。
村内外充满了欢悦的空气。
看着此情此景,青登心中感慨万千。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那小徒弟——艾洛蒂的小圆脸。
为何会突然想起艾洛蒂?这都得从1个月前的某件小趣事说起。
上月中旬,青登照往常那样前往居留地,教授艾洛蒂剑术。
练习结束之后,在休息的同时聊聊天——这基本已成这对年轻师徒的日常惯例。
那一日也不例外。
在当天的课程圆满结束之后,二人坐在大厅的法式沙发上,一边喝着女仆勒罗伊送来的红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不知不觉间,聊到了音乐的话题。
艾洛蒂貌似对音乐很感兴趣。
一聊到这个话题,整张脸都红润了几分,噼里啪啦、滔滔不绝地讲着。可爱的红唇几乎就没闭上过。
从最近听的歌曲,一直聊到自己对时下流行的音乐的看法。
末了,艾洛蒂兴冲冲地对青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