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八两意外地望着他,问道:“你还看出什么了?”
“虽都是小事,可也能摸出不少门道。比如……”他指指家具上的细小磕碰,道,“这些明显都是搬运途中造成的,区别于打斗产生的刮擦损伤,能看出家具在移动之前应是完好的,况且屋内也没有凌乱之处不是吗?”
“确实整齐得很,不过也难保不是出了事儿后地涌会派人打扫过啊?”
“你说的不错,可地涌会的人不是傻子,若他们能在现场就察觉骊珠,啊,加穗里是被人掳走的,那追踪的方式定然与现在不同,询问证人也不会只问女人的下落,而是直接追查犯人行踪更妥当吧?”
张八两闻言,点了点头。
晁荃如又说:“这房间看似保持了原貌,实则一点儿线索没有这点,其实也是条线索。倘若是普通人在一处生活了大半年光景,怎样也会留下些痕迹,可这女人却什么都没留下,过于整洁干净,干净到此时换个别人进来住也不用收拾什么的地步。”
“人失踪了,最根本也要回到‘为何会失踪’这个问题上。地涌会的人找到的证词是说有人看到女人上了一架双驾马车,但没说是被人强行逼上了马车,这多半说明那女人是自愿的,至少在上车的那瞬间,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
“况且一个不幸的被害者,会提前隐匿自己行踪,让看门的守卫都发现不了自己到底有没有出门吗?大东饭店客来客往人声鼎沸,那日怎么就没有一个人真的记得那女人出现过?”
张八两琢磨了琢磨这话里的味儿,说:“你的意思是,她是自己逃走的?”
“我确实更倾向于这个推断。”晁荃如话说得缜密,“可困扰我的问题不是骊珠此刻在哪儿,而是她如何知道关于连环失踪案的事儿?双驾马车,中等身材的男人,药味和香味,这样的细节也是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那些艺伎身上套出来的,她又如何精准掌握了这些特征,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完美的受害者?”
张八两听了这话,倒没觉得奇怪。“这还不简单,当初说出这些话的艺伎也是大东饭店的人,她跟此二人套套近乎,不就打听出来了?”
会是这样吗?
晁荃如觉得这个解释无法消除他心中困惑,尤其是古怪的直觉。
当初作证的两个艺伎,千鹤与智子,都表示过化名为加穗里的骊珠是个冷漠寡淡的人,只在客人面前热情,对旁人从来都是爱答不理。这种性子的人突然跟她们套近乎的话,定会令人觉得突兀奇怪,从而留下深刻印象。
可在加穗里失踪后,千鹤与智子都未站出来说加穗里失踪前有不同寻常的表现,便可以此证明,加穗里并未利用自己的魅力从二人口中套过话。
在收买千鹤时,晁荃如也曾再三确认过,她的确不知道加穗里的任何线索,甚至是来历,说出来的话也与当初在雅间中同他讲的一样。千鹤在那种情况下断没有跟他撒谎的必要,说明她对加穗里是真的不了解。
既然如此,那关于失踪案的细节,加穗里到底是什么途径得知的呢?她逃走时什么都未带走,那外面定然有能接应她,容她躲藏安身之人,这个人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