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的孤岛

回家的路上,乔屿眼尖看见了一只小流浪猫,他将背包里的火腿递给林鸥。喂完小猫的林鸥,坐在石凳上,看着乔屿:“乔屿,我发现你很喜欢小猫小狗哦,家里为什么没宠物呀?”

乔屿认真道:“我看的第一本外国电影是《忠犬八公的故事》,那时候我十三岁,家里的拉布拉多去世的第二年。我第一次知道动物的孤单,它将人视为自己生命的全部。”

乔屿的脸埋在灰色围巾里,露出白皙的耳朵,零碎地说着那只作为六岁生日礼物的拉布拉多。

“所以你放弃了养宠物,接触了滑板和后来的机车吗?”林鸥温柔道,她想象着那个孤独的男孩倔强地一遍又一遍练着滑板,膝盖的伤疤会不会很疼。

“是的,或许是幼稚,或许是男孩的自尊,我想引起父母的注意,逃了学,染了发。”乔屿顿了顿,转而笑着看向林鸥,“不过,那五年我享受到了很多,顺着风滑滑板真的很清凉,逆着风开机车真的很热血。”

“就是嘛,十六街区的新秀很酷哦。”林鸥摸了摸脚边喂养过的猫,站起身,“我送你回家啦。”

我本是一座孤单的岛屿,却因一只迷途的异乡海鸥点燃了万山的野花。

夜里,乔屿喝完母亲递给的牛奶,合上书,唇齿间念着,牛奶的纯与咽喉的甜,融成了一个春天。

肆、

“乔屿,真羡慕你,有林鸥这样漂亮又会画画的女朋友。”同桌大大咧咧道。

“林鸥?我和她只是好朋友。”乔屿很意外,眨了眨眼,“前两个月我午休去花圃差点翻倒了,是林鸥‘英雄救美’了。”

“哈哈哈哈哈,你是很美。”同桌笑得前仰后翻,拍着乔屿的肩。突然又认真、神秘,挤眉弄眼道:“听说之前林鸥每天中午都在那道上等着,就看你,终于有一天逮到你翻轮椅了。”

乔屿愣了愣,转而轻轻一笑,“沈益炫,人多就会瞎猜八卦,她总是在那里写生而已。”

“真的?”

“真的!”乔屿噙着笑,指着窗外,惊喜道,“你看,下雪了哎!”

“哇,乔屿,这是今年的初雪啊,听说和一个人一起看一场初雪,就要永远在一起。天哪,我不想和一个男人永远在一起。哎,乔屿,我去找女生了哦。”沈益炫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地上蹿下跳,转眼间,人就跑远了。

午饭时间,沈益炫走后,教室空荡荡的,乔屿拿出母亲放在书包里面的便当。林心婉为了儿子下了苦功夫,坚持便当一个月不重复。

外面的小雪混着小雨,遇地就化。一双小手覆着了他的眼,他眨了眨眼,“林鸥。”

林鸥坐到沈益炫的位子上,苦闷地说:“真没意思,不管怎么样,你都知道是我。”说着变戏法地拿出了一个保温盒,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双筷子。

“你妈妈帮你准备的?”

“对啊,乔屿,你不问问为什么吗?”林鸥抬起头,嘴角粘了一粒饭,笑嘻嘻道。

“为什么?”

“陪你一起吃饭呀。”

“哦,林鸥,看见雪了吗?”乔屿抽取了一张沈益炫的纸巾,将林鸥嘴边的饭粒抹去。

“哦哦哦,真的假的,在哪里,哪里?”

“窗外。”

林鸥激动站起身,一扬手,饭盒里的汤全洒了出来。这是一场混有排骨肉汤香味的初雪。

“林鸥,帮我把课桌拉开一些。”乔屿冷静道。

“哦哦,好的,对不起哦。”林鸥拉开课桌后知后觉,“嗯?”

“活该了沈益炫,我怕汤水流到我的课桌。”乔屿抬起头,一本正经、字正腔圆说道。

“哈哈哈哈哈,乔屿,你也太坏了。”林鸥说着,捧起饭,扒了几口饭,含糊说着,“乔屿快吃,吃完了,我收拾饭盒,我们出去看雪!”

林鸥趴在阳台上,雪花斜斜落着,落至她软软的长发,落至她冻得彤红的鼻尖。她踮起脚尖,伸出手,小手张得大大的,开心地转过身,双手放在乔屿眼前。

“乔屿,你看,这是立马化成水的雪。”林鸥欣喜笑着,又开始讲自己从小与雪花的故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乔屿静静听着,直到林鸥打了个嗝。

林鸥哗地一下挺直了背,挠着头发,努力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乔屿憋不住似的大笑起来。

“喂喂喂,都怪你妈妈烧的蛋卷太好吃了!”

“谁让你自己抢来吃的。”乔屿笑起来很好看,门牙白白的大大的,就像兔子的牙齿,很可爱。更致命的是,还有一对酒窝。

这是林鸥认识乔屿以来,乔屿第一次大笑,她竟一下子忘了揍乔屿。

“乔屿啊,你以前会不会在雪天滑滑板。”

“会呀,我以前还在雪地里摔过一跤,雪的味道不怎么好哈哈哈。那时候的朋友也在哄笑。我好像已经很少听过,一群朋友聚在一起为了一件事情大笑了。”乔屿凝望着雪花,“出车祸后,我再也没有遇见他们了。他们今天可能翘了课,在雪天里发动引擎。”

“乔屿,我以前在雪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画画。耳朵里塞着耳机,手里握着画笔。我从来没有画过一幅我觉得完美的雪天的画。我可以邀请你进入我的画吗?”

“好啊,忘了跟你说,我会唱点歌。”

小雪漫漫,乔屿林鸥拉着钩。

不远处的教学楼传来沈益炫的怒吼,雪花都会被震碎。林鸥像个犯了错逃过一劫的孩子笑得开心,徒留沈益炫卖力擦着课桌心里却流了千斤重的泪。

伍、

我的岛屿下了一场雪,雪花密密匝匝,藏了一只海鸥,她在寻找回乡的路。

我多想站起身,拉着你,在初雪里奔跑。跑过岁月,跑过樱花,跑过回忆,好好拥抱。

乔屿抱着吉他,一个人在房间轻轻弹唱着不着调的歌。母亲靠在门板,擦了擦眼泪。她同样也是多么怀念那个活泼的孩子。那个在她上班后,溜出家门,在风里笑着的孩子。

他不闹,不代表他心里干净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