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人军解散,其兵员分配到陇右其他各军,按需补足。提出申请后由陇右节度使分配。”
“扩充天威军到一万人(不含石堡城驻军),兵员从陇右各军中择优选拔。原则上优先录用安人军与河源军士卒。
天威军的军饷,在春衣冬衣的基础上增发一次秋衣。各军将校想进入天威军中任职的,私下报与节度使,无须各军军使批示。”
“哥舒翰为天威军军使,论惟贞为天威军副军使,河源军原副军使高秀岩,转为天威军副军使。其他人事任命不在此细说。”
“陇右各军,按自愿原则,各自选出五十人,编为一营,由高秀岩带队前往兰州金城,观摩府库及粮仓情况,当众核验真伪。
待返回后,将实情告知各军,并押运部分军饷回鄯州。”
“陇右各军须裁汰老弱,之后以实际兵员定名册。若有缺编,则上报到陇右节度府,由节度使出面上书朝廷补齐兵员。
被裁汰的老弱病残,安置于兰州农耕屯垦。”
……
王难得一边念一边心中疑惑,最后索性不出声了。贴在陇右节度府衙门跟前的这通告示,很多地方让人无法理解,但很多地方却又是情理之中,完全符合边军诸将的预期。
乍一看,方重勇似乎只是顺势而为,也没有说把陇右边军中的谁谁谁往死里整,杀鸡儆猴什么的。
但实际上,他通过解散安人军,“扩编”天威军,又引入了河西凉州那边的论氏部曲。动作不可谓不小。
这些阳谋,瓦解了陇右边军原本的构架,打散了军使与边将之间的隶属关系。又通过抽调陇右各军精锐,再往里头加入安人军旧部的方式,将原本各军当中正在形成的“私人关系网”,拆得七零八落。
简单概括,就是不按套路出牌。
这么做的好处是:方重勇这个代理陇右节度使,在一定程度上坐稳了官位,控制住了军队的指挥权。也用釜底抽薪的办法,削平了可能对他不满,进而阳奉阴违的边军山头。
但坏处也很明显,就是各军当中原本的默契被打破,无论是哪个丘八,身边多了一些不认识的袍泽,都会天然的感觉不舒服。从而产生排斥的心理。
这对战斗力确实是有影响的,所谓“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就是说的这种情况。
不过王难得对此倒是颇为理解。
方重勇作为代理节度使,万一陇右这边真打起来了,各军军使都不会把他的命令放在眼里,而是会按自身对战局的理解,“各干各的”。
众人有这种想法很正常,王难得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朝廷空降过来的节度使,往往不知道地方民情军情。这样的人平日里不打仗统兵还行,听一下他的命令无所谓。然而一旦打起来了,节度使很可能会作出错误决策,远不如熟悉本地的各军军使们看得通透。
可是战争当中一支军队若是没有统一指挥,或者说指挥力度不够,那么容错率是很小的。稍有不慎就会崩盘,或者出现节度使被卖的情况。
所以站在方重勇的立场来看,与其让手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还不如让他们都听自己一个人指挥,哪怕会降低军队的战斗力。
有这个看法的不止是王难得一人,只是大家谁都没有说破,将告示抄了一份后,各自带回驻地了。
然而这些人不知道的是,方重勇的想法远远没有他们预计得那么复杂。
方衙内这一系列的动作,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苟住”!
为下一任节度使创造一个良好的歼敌条件,然后他这个挖井和挖坑的人,顺利开溜就行了!
靠踩着吐蕃人上位,那是不可能的。碰上基哥这个皇帝,类似的事情想都不要想。
谁要是能打吐蕃的话,基哥就会把他死死按在边镇打吐蕃,把这个人从河西调到陇右,从陇右调到剑南,哪里吐蕃人闹得凶,就把他往哪里塞。
这种日子可不好过,至少方重勇不想自己被当做铸造“大唐荣耀”的耗材。
方重勇已经跟岳父王忠嗣写了信,详细阐述了自己的部署。一旦他在这里招募完银枪孝节军所需的兵员,就要找机会开润。
当然了,虽说不可能跟吐蕃人打一场旷日持久,数十万人规模的大战。但是完全不打不动手,也是不可能的。
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苏毗王带着部曲投唐已成定局,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
……
夜已深,陇右节度府书房里依旧是灯火通明。论氏五兄弟,正在这里聆听方重勇部署作战方案。
“安人军的驻地已经空了,军队已经撤到了河源军驻地。
某打算在这里,打吐蕃人一个措手不及。这里不是吐蕃人的预设战场,而安人军又被解散,这里唐军兵力空虚。以吐蕃人看来,似乎有利可图。”
方重勇指着地图上安人军所在的星宿川说道。大通城以北有一片牧场,水草肥美适合放牧,这里很适合作为战场!
方重勇解散安人军,有个重要目的,就是故意卖一个破绽出来给吐蕃人,要不然他还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方重勇猜测,按照吐蕃人的想法:
第一步是苏毗王投降大唐;
第二步是向大唐交涉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