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官军拉网,义军危机》第三节

一行六人在三个车夫的载送下追寻江右义军,来到先前大战的战场上。只见尸横遍野,都是义军的无头尸体。官军宣称的“斩首数万级”有所夸张,不过至少也有上万。夏季吹着热风,没有掩埋的尸体很快都腐烂,整个战场活像人间地狱。

一行人免不得感到惊怖、凄凉。莫说陆遐,连吉义都不曾见过这样的情景。胆子小一些的宁梦不由得捂起眼睛。陆遐则惊得捂眼睛都不会了,紧拉师父的手,禁不住浑身发颤。会真师太虽是老江湖却也从未见过这等惨状,嗟叹再三。

三个车夫来到这里实在顶不住了,不愿意再往前走。吉义付了重金酬谢,又与他们商量,买下他们两辆车子。于是三个车夫驾着一辆车子回去了,接下来由吉义与姜棠充当车夫驾车。

贾熙和宁梦自然是坐姜棠驾的车,那么会真和圆真就坐吉义驾的车。圆真经历了平生未曾有过的恐怖,好在身边有师父、身前有吉义,渐渐才心定下来,鼓起勇气。这时越发觉得吉义可靠,想要依靠他。

当前追剿义军的官军从东向西一线排布,犹如横拉着一张大网,由南向北扫荡。大网的西头在分宁县铜鼓乡一带,东头在建昌县安义乡一带,中间就是九岭山脉,十几万大军把横亘几百里的整座山脉拉网扫荡过去,逼得义军无法向南,也无法就地藏匿,只能向北走。

官军除了从中原调来的十五万朝廷军队之外,还有数万地方军队分布在各地,参与围追堵截。义军后有朝廷军队拉网扫荡,前有地方军队驻守州县阻挡去路,处境极为凶险。

大败之后残余的义军,还在坚持转战而不投降、不溃散的,那都是意志最坚强的人了。尽管如此,在全军赖以支撑斗志的首领玉观音重伤濒死的情况下,军心怎能不乱?一直被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小玉观音姚水莲,尽管也颇得部下拥护,怎奈年纪轻、资历和威望不够,在如此困局之下不能不觉得压力沉重,力不从心。

朝廷大军本来是受皇帝派遣,专为捕获玉观音母女而来,本来没打算要打死玉观音,想尽办法要将其活捉献给皇帝。但是战阵之上哪能说得准?大法师们斗法,哪能不竭尽全力?结果几个大法师合力之下把玉观音打成重伤。玉观音的坐骑金麒麟奋力载着主人逃走,官军追之不及。小玉观音拼命保护母亲撤退。蕙草、兰苕再度为了保护少主而拼命断后。结果蕙兰姐妹毕竟敌不过敌人诸多大法师,都被制住活捉。

这一场大战义军大败亏输,阵亡上万人,逃散上万人,被俘与投降的也有上万人,只剩下不足万人的残部撤退。撤退转移之中,又陆续有人伤病而死、有人掉队、有人丧失意志逃走,持续损耗。转移来到九岭山脉北面的武宁县地界时,只剩下六七千人了。

吉义等一行六人乘着两辆马车兼程追赶义军,穿过官军拉网扫荡区域之时凭着会真师太的法术“昏昏默默”隐身,成功越过官军,赶上义军队伍。

对于平常人而言,要不被察觉穿过十几万大军所在的区域甚难。但吉义一行人有会真师太这样的大前辈在内,轻而易举就保着一行人穿过去了。

会真师太所会的法术很多,其中有两个青莲门的独门法术“窈窈冥冥”与“昏昏默默”,专门是用来隐身的。道教典籍《庄子》有云:“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青莲门乃是脱胎于道教的修法门派,便借用了这两个词语作为法术名。

“窈窈冥冥”是隐匿气息之法,能遮蔽自己的气息不被人觉察,且有一定法抗。

“昏昏默默”是隐匿行踪之法,能遮蔽自己的身影和声音不被人觉察,且有一定物防。

天下法术众多,各门派往往有殊途同归的地方。“窈窈冥冥”便相似于地极门的法术“匿息敛气”。但两者至少有三点不同:一是属性不同,前者为水法与幽法结合的法术;后者为土法与幽法结合的法术。二是施放对象不同,前者施放对象只限自己,修为深时可以连带自身周围的同伴一并隐匿;后者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指定施放对象,可以施放给自己,也可以施放给同伴,修为深时也可以连带对象周围的同伴一并隐匿。三是前者有附带法抗效果,后者无。总的来说,青莲门的“窈窈冥冥”在适用上稍为不如地极门的“匿息敛气”,稍为好一点则在于附带有法抗效果,但在实际运用之时,隐匿气息之后还要加上法抗并没有多大意义,只要藏得好就能不受攻击。

同理,“昏昏默默”是用来隐身的,隐身之后再加上物防也没有多大意义吧,横竖敌人看不到你也就不会打你了。

吉义有件宝物“障目叶”也能用来隐身,但只限于静态隐身,戴上障目叶之后必须站立不动,别人才看不到,脚步一挪动就解除隐身了。“昏昏默默”则是动静皆可,身影和声音全隐,而且修为深的话可以连带自己周围一片区域内的同伴一起隐身,让外人无法觉察。这个法术效用当然是比障目叶强大得多,不过消耗的法力也大,起效期间需要持续消耗较多的法力。而障目叶戴在头上只需要持续消耗一点点灵力,消耗很有限,平常人戴着十天都耗不完,问题只在于能不能站立不动十天……

当下凭着会真师太施展“昏昏默默”,一行六人得以穿过官军所在区域,赶上义军队伍。

赶上时已经是在武宁县境内,义军残部刚刚在当地渔民帮助下渡过建昌江。建昌江又名修水,是一条比较大的河流,时值雨季丰水期,河水高涨,后面追来的官军一时无法渡河,正紧急抽调官船从鄱阳湖赶来。一行六人凭着会真师太的游瓯鱼,轻轻松松渡过河去,再行不到二十里路便追上了义军。

追上之时,远远听闻一片哭声。一行六人面面相觑,忙赶去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