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德锋越说越气,阴沉的面孔仿佛要凝结出霜来,他右手中指、食指叠加,一边把厚重的会议桌敲得哒哒作响,一边以近似咆哮的口吻说道:
“一个彩虹爷爷的自杀,竟然能引起如此的轩然大波。我邹德锋参加工作不到三十年,信访工作我抓过,维稳工作我搞过。”
“可我从来没想到,作为滦海市的一任市长,我能隔着我办公室的窗户,亲眼看到如此混乱的场面。”
“我看,我们搞了三年的平安滦海建设,干脆不要再搞了,全省先进的牌子,也干脆摘下来扔到滦河里,丢到渤海湾算了!”
愤怒的市长,鼻孔不住地扩张和收缩,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为平息怒火,他拧开泡着枸杞和虫草的保温杯盖,啜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红褐色液体,喉头一个波动,习惯性地“呵”了一声,呼出一口热气,然后换了一种声音不大,但却听起来更加威严的腔调:
“刚才,竟然有警察开枪!谁赋予他的权利敢在市政府门口开枪?谁给他的胆子敢把枪口对准我们的人民群众?以此引发的社会舆论、舆情谁来收场?我先在这里给大家预个警,把丑话说在前头。”
“现在,市委网信办正在统计关于此事的舆情信息,这起群体性事件已经带来的严重恶劣影响,以及后续发酵将要带来的负面影响,必须有单位担责!必须有领导担责!必须有责任人担责!必须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这几个感叹句,把围坐在会议桌旁的人变成了鸵鸟,头仿佛快要埋进裤裆。
沉默了十几秒,市长邹德锋把头转向信访局局长王德良道:
“德良同志,作为信访局长,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难辞其咎!说说吧,到底是什么冤屈,竟会让这么多人为了那个彩虹爷爷声势浩大地前来声讨?”
信访局长王德良个子不高,微胖,亮光光的脑壳只在周围那一圈残存着毛发,远处看去就像头上顶了一朵小蘑菇,他直了直腰,开始汇报起来:
“市长,作为信访部门,我们没能做好信息预警工作,未能提前排查出信访问题隐患,这是我的工作失职。”
“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是这样的,这些人早晨八点多陆续开始聚集,于八点半整集结完毕,开始有组织地喊口号、举标语,并围堵了市政府大门。”
“针对这一情况,我局高度重视,我第一时间带领我局十几名工作人员,按照流程进行耐心疏导和劝解,但均无明显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