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她做贼心虚,从孩子们充满敌意的眼神中,感觉到丈夫把事情捅给了孩子们——这是她做人的最后体面。
所以她对丈夫的厌恶和憎恨也到了极致。
面对丈夫的质问,她丝毫不惧,完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甚至连哄骗一下都不愿意,对于男人想听到的一句悔过承诺,坚决不给。
而对于女人的强硬,男人气势全无,别说打一顿,就连骂一句都不敢了,只会唉声叹气。
以至于到了后来,他竟然成了错误的一方,反过来要哄她,要道歉……
看着这样的父亲,石榴失望了,深深的失望。
她还小,她能做什么呢?
基于对父亲的怜悯,她甚至幻想过无数次谋杀,给那个男人家里的饭菜放上敌敌畏,半夜潜入他家拿锤子锤死那个男人……
可买不起农药,拿不动锤子的她,也只能幻想一下。
那些日子对石榴而言是黑色的,像个一望无底的黑洞。
家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对抗和撕裂,谁心里都清楚,谁嘴里都不说。
大姐说,她甚至偷偷给母亲跪下来过,求她从此改过——可母亲一口拒绝,还说她们如果觉得自己给她们丢人,可以不认她这个母亲。
这一句话,彻底堵死了大姐的心。
所以,大姐很快就出嫁了。
那段时间,石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亲,如何面对父亲,她的世界秩序被彻底打乱,混乱了好长时间……
直到事情不了了之,直到父亲不再提起。
那段日子,学校是唯一清明的世界。
喜欢待在学校的她,成绩也越来越好,逐渐成为了母亲的荣耀……
也是从那以后,母亲的确收敛了许多,而石榴也装作忘记了那些事情……
——
没想到今日,父亲又来她的床前哭诉。
他就那样蹲在地上哭,一个大男人像个祥林嫂,絮絮叨叨。
石榴很想说,既然撞见了还不拿刀去砍,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石榴也想说,既然忍不了那就别过了,大不了一拍两散,我们姐妹养活你。
这些话,她都说过,可父亲一样也做不到。
他怕失去母亲,怕妻离子散,怕失去这个石榴林,怕面对未知的人生……
小主,
他能做的就只是在女儿面前哭诉,扮演弱者和受害者,乞求一些同情和怜悯……
渐渐地,石榴有些烦了。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凡父亲能说出一句硬气话,干出一件硬气事, 母亲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吧!
正是父亲的纵容,软弱和无能,造就了如今的一切。
渐渐地,石榴甚至有些体谅母亲的辛苦。
当母亲跑前跑后为果子找销路的时候,当有人闹事父亲当缩头乌龟的时候,当姐妹四人永远不为学费发愁的时候……